眸,她向前靠了靠,手臂支在案几上,托着脸颊,轻叹: “如沙中建屋,根基不牢,自会有人想要动手,再加上过往观念,前路简直是遍地荆棘。” 这是示弱。 前路当然不怎么好走,甚至随时有倾覆的危险,但这不代表韩盈以及她手下的那些女官现在过的糟糕啊。 权力在握所能得到的,绝非一句能处置手下人性命的‘掌控欲’能够概括,之前,整个上谷郡城都在围绕着她服务,因她喜而喜,因她怒而怒,而韩盈手底下的那些女官,哪个在此之前不是连身家性命都无法保全? 如今为一家之主,不说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不必晨昏定省,被公婆磋磨,丈夫甩脸色,有什么想玩的,想买的,都不用愁家里人不允许怎么办,更不要说社会价值所带来的精神愉悦,也就是古往今来在这方面的洗脑太严重,事实上,她们个个都已经达到了主父偃的成就好嘛。 可是世人大多不提主父偃全家族灭,而是抓着他生前享受和政绩大肆吹捧,反倒是卫子夫,没人提她从舞女成了皇后三十年来多么风光无限,非要扯着跟儿子起兵,失败后全家就剩一根独苗多惨多可怜,和后世拍撒切尔夫人电影一模一样,哪个失权领导人的晚年好过了?赵武灵王还活生生饿死在沙丘呢! 这种‘普世价值评价’,谁信谁是蠢货。 坐在对面的卫青有些沉默。 和过往那由足够自信所撑起来的温和不同,此刻的韩盈看起来很是无力,需要靠在案几上,才能支撑住身体。 护住那些女官,抵御周围永不停歇的刀光剑影,殚精竭虑的去想未来还会经历的风险,怎么不难,不累?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脆弱,只是不肯示于外人而已……吗? 数月前在宫内直接说要拿自己当诱饵的,此刻连他都要利用的女人,谁信她脆弱谁是傻瓜! 卫青还没有没忘记韩盈刚才提出的什么,不可否认,她的确压力很大,有些撑不住也不足为奇,但把脆弱表露的这么明显,那就有些虚假了。 他很想生气,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她的战场,做为此刻唯一的‘将军’,为了达成目的,示敌以弱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又不是在做什么恶事,她与她的手下,是在治病救人,是在勤廉为政,活民无数,而非鱼肉乡里! 一个有那么大能为的好官,只因是个女人,就要被除之而后快吗? 卫青握了握拳,随即又有些无奈的松开: “所以,你打算怎么应对?会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这些想要陷害将军和我的人,是等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要出手。” 卫青明显有缓和的姿态,韩盈自然要紧跟上,她略微有些迟疑,还是直言道: “据我推测,此次下手之人,可能会是最近有名的齐人少翁,周夫人,及太医院所勾连的少府中人,之前陛下就已经要我调整太医院,因此次战事,我便答复陛下,返回后在进行改动,他们恐怕有些不能容我,太医院原属少府,能穿线搭桥在一起也不足为奇,如此,便有了这些宫人的栽赃。” “我回去,必然要整治太医院,之前我只是想轻微调整,现在……下手肯定会重一些,他们等不了,肯定要尽快反击,而那齐人少翁,不过是假做鬼神,哪敢让我在朝堂上多留?怕更是要早早的开始动手了。” “齐人少翁……原来如此!” 医药和军队跨行太过严重,卫青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仇恨,此刻韩盈一说,他才想起来女医在民间拆穿了不少身为骗子的巫觋庙祝和方士。 倘若这齐人少翁真的有问题,就算他没有参与此事,那在韩盈的威胁下,也会加入反对的势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肯定会有人主动拉拢他,而这样一来…… “谶语,他必然要做个预言。” 作为土生土长,最熟悉现在常用手段的卫青立刻道: “朝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少,他不会直接冲着你来,再加上周夫人引荐,那肯定还是要先损伤我。” 韩盈点头,接道:“至于谣言,我与将军总共也未见几面,比起来其它,我觉得私情更为可靠一些,不过在此之前,这些人肯定要先做些铺垫,等世人生疑之后,再有人直接指证。” “那玛瑙珠链便是关键了。” 一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确定了陷害的整套流程,不一定完全准确,但肯定和这大差不差,毕竟这些人的职位和能力,以及卫青和韩盈的情况,使得他们只能使出这些的手段。 其实此计已经足够狠毒了,但没办法,皇帝就是更加信任卫青,而韩盈早回去一步,提前上了眼药,那皇帝肯定更信她而非少翁,只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