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开始变得糟糕起来,他深深的看了韩盈一眼,道: “你说借钱,那可有借据?” “有。” 这些东西韩盈都保存在县衙,此刻拿起来也容易,韩盈将借据和还款单据都拿了过来。 “总借两万余钱,还四千、三千……”看着竹简,宗宾算着对方的还款数额,问道: “瓷器价值不低,这高真一件瓷器能卖千钱左右,这么长时间,怎么欠你七千钱没还?” “卖的是贵,但瓷器的成本也不低的。” 事情不了解的情况下,肯定会问出一些看起来极为智障的问题,韩盈细心的解释道: “两位有所不知,除了瓷土不用钱财,人工、木柴乃至釉料都是要钱的,尤其是这釉料,运过来已经够贵了不说,还需要再次提纯使用,价格更贵,而瓷器烧制不易,最后能出来的成品极低,上千件捏好涂釉的瓷器放进去,最后也就烧出来百十来件完好成品,失败的成本肯定要被算进去,那肯定贵喽。” “也就是说,看着是买一件瓷器,实际上它是十件瓷器的价格?” 听到这儿,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毅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道:“那单件瓷器的成本其实和瓦罐也差不多?” “都是土,也就是瓷土更少些,再贵能贵到哪去?废的都是釉料人工。”韩盈摊了摊手: “旁人觉着贵,高真还觉着不赚钱呢,她一件瓷器能得个百钱的利都算多的。” 看着对方抱怨,再联系起来瓷器的售价和成本,以及高真在其中赚取的微薄利润,宗宾一时间竟有些错乱感。 他是过来查以金,也就是最低一万钱为计算单位的豪强牟利大案,怎么变成了利润不足百钱的……小贩营生? “那些烧制失败的瓷器又在何处?”宗宾努力摒弃钱财数额对自己的影响: “我要看看它们。” 韩盈很配合的说道:“就在高真的瓷坊,想看的话,现在就能去。” 宗宾也不看现在的时辰,直接就要去瓷坊。 从得知自己被告,过来自辩开始,韩盈就知道这事儿不是说几句话就能做到的,她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其它事务,空出来时间,现在宗宾要去,韩盈也就带着这两人骑马去瓷坊。 如今的瓷坊已经不在是之前那样,只有个蛇窑,旁边搭了两个草棚的模样,因为瓷器价值昂贵,担心有人强抢的高真,早早的就围了一层两米高的土墙,墙上还用了碎陶片和尖锐石子,用来防止人攀爬。 只是一道土墙完全不能让高真心里安稳,相较于陶器,瓷器的需求量算不上多高,有很多不烧窑的时候,瓷工也无事可做,高真便带着陶工在内部砌墙,差点将一个好好瓷坊给盖成迷宫,更绝的是还真防住了不少外贼,韩盈索性就随她去了。 等桑弘羊来之后,他既看不上瓷坊内部全是土墙的建筑,也觉着烧制瓷器的蛇窑太小,直接在瓷坊外又起了个大的蛇窑,要烧制一尺以上的瓷器。 在钞能力和时间的作用下,如今不仅已经盖好了更大的蛇窑,还已经进行烧制实验,韩盈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烧到了第三轮。 就是成品率实在是有点虐心。 宗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瓷工们轮流从人高的窑洞中搬运碎瓷器的景象。 经过了近三年的适应,瓷工们在搬运这些瓷器碎片时也没有之前的小心谨慎,而是略带些随意的将数个瓷片垒在一起搬,这样能减少不少力气,但对于宗宾和张毅来说,这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张毅不由得回忆起来郡守的那套瓷器酒具,传闻郡守极为宝贵,把玩前还要沐浴焚香,有时还会有乐师在旁奏乐,不是至交好友,根本见不到模样,而此刻,这些模样粗鄙,皮肤黝黑的男女瓷工,就这么随意的将那么多瓷器搬出来——哪怕是碎片,也不能这这么做啊! 一件瓷器可价值十万钱的!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