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郊的村民也是这么想的。 夏日中午的太阳太过于毒辣,什么都做不得,最好的时候是天蒙蒙亮和傍晚,这个点除草的男人们已经回来,铺个破席子,连脚上的泥也懒得洗,直接躺在上面睡的打呼噜。 女人们倒没有下田,可她们也没闲着,天没那么晒的时候赶紧把麻洗出来,而后把织机纺锤搬到这里,趁着有处阴凉,继续处理麻线或者织布。 光做活,人也觉着累得慌,既然人多,那肯定要扯扯家常,程金还没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些妇人们笑的可大声了,可一等他靠近,之前的声音就消失了。 程金也不觉着意外,他驱马靠近,看他虽然是个男人,但孤身一人,自己这边大半个村子都在,林郊村的人也没什么害怕,而是好奇的打量着他,甚至有小孩直接问道: “你是谁?来我们村子里干什么?” 和年轻,即便穿了与众不同衣服的魏临不同,年岁足够,一看就是岁数足够成年人的程金只要站在那里别人就会相信,这使得他压根不用板着脸装威严,他下了马,牵着往这些人的地方走,直接说道: “我是县医属过来送令的信邮。” “信邮?哪是什么?”出声询问的小孩还满脸的疑惑,身边的母亲却已经紧张起来,就连躺下睡觉的男人也睁开眼睛坐直身体,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媪追问道: “是今年又要发劳役了?” “不是。”程金知道这些人的情绪从何而来,大多数情况下,吏目来村里就是没什么好事,不是要交税交粮,就是要征人干活,像他这样送信的,真就是头一份,不怪村里人想不到。 “我这是医属,和劳役无关,是给村里女医送上面命令的,医属要她们今年公开收徒的。” “收徒?公开?” “上面命令?” “收徒弟还需要命令?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村民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看这些人的反应,程金就知道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他道:“这徒弟和以往不一样,是入了医属医册的,入了册,才能做管理药材的女医吏,乡医吏,又或者去县里呢。” 医册其实很早就有了,彼时韩盈只是用来统计一下人名和人数,方便做事的时候具体找谁,亦或者一些医用品,比如小刀和九针发放等等,那时候还不是用来确定女医晋升的,不过现在拿过来用也没问题。 从律法来说,这些女医并不是国家正式的吏目,不会被计入到国家的官吏统计中,至少要做到乡医,韩盈才能给她们申请入秩,但这么多人,还是要有一个一起的身份才好。 所以,韩盈提出来了‘入册’的概念,医属反正是个独立的大部门,给散(合同工)吏这么个身份档案也不是不行,总之,在医属这边,她们就是属于医吏的身份,能够参与一部分行政事物。 这种事情其实别的部门也有,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斗吏,只是没有韩盈这么明确的录入身份罢了。 林郊的村里人没有那么多见识,不清楚入册和入秩的区别,但在能够管事儿上,这些人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妇人们眼前一亮,就连睡觉的男人坐了起来,有个沉不住气的年轻妇人问道: “还有女人能在县里做官吏?” 程金点头说道:“当然,县里是医属,要给人看病问诊,给妇人接生,还要管药材出入的。” 说完,他想了想,问道:“你们乡里的乡医吏就是何齐,她就是入了册的女吏,一年能有个一百三十多石的俸禄呢。” 旁的这些年轻的妇人一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可一听给妇人接生,瞬间就觉着这就是她们能做的事情,而等程金将俸禄一说,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人,一年能落得一百三十石的俸禄! 这些粮食,供一个五口之家吃一年都够得了,一个人就能得这些,那加上家里其他人种地纺织,岂不是直接吃喝穿不愁了? “这可真多啊。” 有人忍不住喃喃自语,还有人遥遥的往一个方向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村医有俸禄吗?” “村医没有。”程金摇了摇头:“不过村医有村里药材的分成,还有治病的器械,三节的时候也会得些赏物。” 乡医的数量和村医的数量根本没有可比性,韩盈哪里发的起工资?分那点钱,还不如换成医疗器械更有用,这样的情况大家没觉着奇怪,毕竟这年头连村长都没得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