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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290节


地冒出一个认知:镇上有富贵人家不信奉他们草原的天神,压根没来巫帐遴选,躲藏在家里了。

    哼,无知、短视至极!

    元兵得了令,开始逐门逐户地搜查,敲开镇上每一个人家的门,尤其对富户家的孩子查得紧。

    此地与番邦人混血的孩子不少,蓝眼睛的也能见着,不论年纪身份,一个一个拉到巫帐等着验灵。

    每一个从帐里出来的小孩都如惊弓之鸟,满眼惶恐,哆哆嗦嗦离开的。

    乌都举着千里眼观察镇上情形,两条短短的蚕眉皱成疙瘩,看得却有点分神,一会儿望望镇中,一会儿望望山头的彩旗,没看两眼又去望天边黄昏了,手在物镜前摸摸按按,调焦轮左转右转没个停当。

    ——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廿一只当他不会用,怕小公子盯着太阳灼伤眼睛,忙把千里眼拉下来,笑说:“这奇物虽精巧,却也有使用的法诀,等小公子再大些了,我教您使。”

    乌都看着他把珍贵的千里眼收走了,没作声,左右自己想看的都看完了,惆怅地叹口气,坐回墙边去算明日天气了。

    他个头小,一举一动都未脱稚气,廿一好笑地摇摇头,对镜一瞧才觉出不对——镜片不是原来的镜片了,前端覆了一层灰色的薄膜,灰蒙蒙的竟似能滤光,夕阳赤红泛金,入镜后竟不灼眼了!盯着太阳看,眼睛都不流泪!

    廿一忙追上去问:“小公子,这是什么奇物?”

    乌都头也不回:“仿巴德膜。”

    仿得太糙了,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材质,没什么好讲的。

    乌都叠合风向、风速,拿地杆影长算日落方位角,靠黄昏颜色预测云顶温度,不太用心地起了个数字模型,往墙上刻了句“阴有阵雨”,啪,把木炭扔进炉里。

    他是焦虑的,焦虑到生理钟都变了样,躺床上要失眠,天不亮就醒了。

    耶律烈日日盯着布防,把周围十里地摸了个遍;二殿下屋里的灯二更歇,天明前就又有了起身的动静。所有影卫刀不离枕,睡觉不脱靴,守夜的人一夜两换,从天黑守到天亮。

    萨满和元兵找不到他,渐渐发了狂,以重金悬赏通缉,鼓励邻里互相举报有这样面容的童子。

    乌都心慌得厉害,倒不是怕自己被抓住,是怕自己一个把这四百多人全连累得丢了命。

    从去年十月至今,他时时在街上晃荡,逛遍了镇上的每一条街,每一家杂玩店,在许多小食摊上都停留过。辽兵买过的年货又不计其数,每次进城都是拉着大棺材车去装东西的。

    镇上有许多人都认得他的面孔。

    “殿下,出事了!”

    乌都一听见这句,噌得窜出去了。

    所有影卫人手一台望远镜,死死盯着镇子方向看。乌都连跳几下都够不着一个望远镜,耶律烈看不过去了,劈手从影卫手里抢了俩。

    等看清了圆孔中的图像,一刹那,风声都寂了。

    满镇哄乱。

    元人终于扯下了最后那一点恭谨友善的皮,骑马践街,举着大刀穿街而过,劈开每一户人家的门闩,强行入室搜查,不光蓝眼睛的,五官但凡有一处能和画像对上的孩子全抓走。

    很快爆发了冲突和流血,一处番邦人开的赌场被屠了满门,被刀劈了半截身子的赌棍爬到门口,脸上终于露出比输赢更热切的神色。

    乌都抖得端不住望远镜,不敢去看,却自虐一般死死盯着镜头,直到头晕眼花腿软得站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

    “……殿下,让我去吧……”

    见二殿下没应声,乌都抖着手,抓了抓辽汗的裤脚,哀哀叫了声:“耶律烈,你送我进镇吧。”

    他以前叫耶律烈叫了短短一阵子“父汗”,最近几日两边人盯着,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叫了,称呼耶律烈成了直呼其名,“耶律烈耶律烈”喊得毫不陌生,叫晏少昰却从来都是“您”与“殿下”。

    尽管他们互相熟知对方的秘密,亲疏仍是一目了然。

    “没别的招了,让我去吧。我想过了,就算竞聘不过别的小孩子,我也是大灵童,去了北元,没人会苛待我的。”

    晏少昰低低一声: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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