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县巡卫衙,又一波焰火轰然上天,漫天的光彩与烟尘经风一吹就散。 月色澄明,人间的愁与苦全升不上天。 初五,就算是过完了年,京城家家户户门前攒了一地的红鞭屑儿,都挥着扫帚出来扫,扫完了拜一拜,喊个“诸事大吉”,点把小火烧了。 一季的粮草和十万床棉服棉被一齐上路,竟用了五万辎重兵。 从京城一路行出通州,两侧百姓夹道欢迎,最多时候一条街上聚了几万百姓,出了通州城,空气才算是通畅了。 晏少昰回身望着不见头的车队,唇角一捺,燥郁升上了脸。 京城都夸皇家娘娘们心慈,棉被用的是八斤重的棉花,十万套棉被要防潮,包裹起来就是百万斤。 只看斤秤确实不算多,可棉被跟粮草不同,粮草一车能堆垛千斤,棉被捆扎严实,一车装不下十床,一路淋霜受雪,送到边关还得等天暖和的时候晾晒。 纪氏挑头出这主意,果然是蠢货。 上百面彩旌高扬,那是各式各样的仪仗旗,举旗的小兵操练久了,行走步速都有规矩,那么大的旌旗鼓着风,走得拖拖拉拉的,全是在耽误辎重兵脚程。 一群影卫默不吭声,护着马车围了两圈,把吹号敲鼓的乐兵撵得远远的,就怕殿下不高兴。 晏少昰无甚表情,望了望东南方向,又算算行程,起码还要走六天,难免动了点心思。 初五了。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胖了没,瘦了没,天津口味习惯没,想我……咳。 心尖上仿佛有蚂蚁挪步,痒得止不住。晏少昰低低唤了声:“冯九,你过来。” 一名长相俊俏的影卫应了声,打马靠近,附耳贴过来,才听殿下说了一句话,这影卫脸色立马惊悚起来了。 声音都变了调儿:“小的哪里敢……” 被二殿下瞪了一眼,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负责辎重的副将俞丘明一路警惕,不停跑前跑后巡视着。 他看见殿下莫名其妙地从马车钻出来,换成了骑马,笔直笔直坐在寒风中,披风也不穿。 吹了半天风,突然就染了咳疾,吭坑咔咔一声接一声的,又从马上换到了马车里。 俞丘明惊得不轻,把殿下给吹得风寒了,真要怪罪起来这是他的罪责,连忙请了军医过来。年侍卫却寒着一张脸,说他们随行中有大夫,不用操心。 与此同时,一队普通装束的骑兵岔入了另一条官道,朝着天津方向冲去了,马蹄如飞,溅起滚滚黄尘。 俞丘明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人,紧张兮兮地又来请示。 车里的二殿下咳了两声,声音有气无力的,哑着嗓说:“本殿用他们办点私事儿,你不必置意。我头疼得厉害,想清静清静,你不要声张,每日把饭食送来就行。” 不要声张…… 俞丘明想起那些“二殿下宿有头疾”的隐隐约约的传闻,心里一咯噔:头疾可大可小,但放皇子身上,这就是要命的大事。 二殿下铁骨铮铮,能让他疼得气虚无力的头疾必然是大疾,绝不能传扬出去! 他一骨碌翻身下马,跪地打千:“殿下只管好好静养,末将以项上人头发誓,决不让任何人靠近此车一步!” 第208章 天津的探子桩点接着口信,恭候了半日,总算把主子爷给盼来了。 这一行人虽风尘仆仆,都露了疲态,连座下几匹千里马都累得直喘粗气,各个眼里却都是精光烁烁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