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富民看边关苦寒,让富民看将士们年复一年地守着北境疆土,看他们皲裂的脸庞,坚定的背影,血与泪都在凛冽的寒风中冻硬。 却叫守关的将士,看江南的丰收。 眼前的这套动画,画出来的便全是秋天丰收、物产富饶之景——黄澄澄一望无际的庄稼地,白发苍苍的爷奶笑得一脸老褶,老两口坐在填塞得满满当当的谷仓前,早早剪出过年要用的窗花来。 爹挑着担沤酸菜,娘缝着冬天的厚棉袄,还没长大的兄弟姐妹手拉着手疯跑。 圈里的几头猪肥得肚皮都要拖在地上了,看那膘,就知道过年的肉饺、扣碗儿都不愁了。 …… 落笔竟不像皮影上刻的,动起来可一点也不僵硬,寥寥几笔出勾勒人物,画上的人面庞圆圆、眼睛弯弯,长得像各自的爹妈爷奶。 任哪个将士看了都会热泪盈眶,仰天立誓,誓死不叫异族犯我边关。 西辽人有十年没见过谷仓填满是什么样了,生不出共鸣来,只看这画会动会闪的热闹。 这一群坐在驯兽表演场里都懒得抬一下眼皮的蛮人,眼下,竟整整齐齐坐在这一丈宽的幕布两头,聚精会神看动画。 这场景实在魔幻,乌都却渐渐地出了一身汗。 裘皮衣挡不住的风从领口袖口钻进来,他的手心、后颈、额梢、后背全是汗,热汗浸湿他一层里衣,风吹得他发起抖来。 任何技术,都必须依托于时代科学知识,原理才是技术的基础——一千年前,绝没有这样精妙的成像原理。 放大镜、皮影画的五色显色、成像路径,摇轴自转竟还能靠分隔片控制播放速度……乌都一边惊叹着匠人精妙,一边越发认定自己的揣测。 这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这时代要是有能耐研制出放映机,他何苦满世界找琉璃匠,就为做个透明的u型管! 乌都瞠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不放过里头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好在身边这群土包子比他还不如,七分钟的动画,他们愣是让那翰林摇了五遍。 这五遍,足够乌都一身血液热了又凉,凉了又重新沸热起来。 他从编篓上踉跄着站起来,死死盯着幕布看。 他渐渐看清楚了。 一幅幅流动的画面上,间或会出现一条细长的、从上到下贯通画幅的浅黄线,那是因为底片磨损,映出来的驴皮底色。 所有磨损的地方,似有奇妙规律——黄线很快地一闪而过,每间隔大约半秒后重新出现;有时间隔会长些,长间隔是两秒;有的黄线粗,有的黄线细,却全集中在画面最左侧。 虽然闪烁很快,却也足够让人眼从18帧/秒的播放速度里,清晰地捕捉到这一条黄线。 乌都心砰砰跳起来:这不是正常的底片磨损!是人为的、手动刮出来的黄线! 有人专门刮掉了皮影上的色彩! “再放一遍。”他怔怔道。 不用他说,耶律烈自己都没看过瘾,喝了一声“再来”。翰林又抖着手哆哆嗦嗦重来一遍,这位分明冻得脸唇发青,摇轴的手臂却是匀速的。 乌都这回没看画面,专心数着黄线粗细——假设粗线为长信号,细线为点信号。 短短短短、长长长、短长长,短长…… h、o、w、a…… 那是一连串摩尔斯电码。 末世第一年,通讯未恢复,少量的供电全用于幸存者营地建造生存基础设施。而在野外搜救的,还有搜集资源的队伍,他们的联络设备都是通信专业的学生自己造的。 在中风险以上的地区游走时,为防止丧尸循着声儿追来,几乎所有人用的都是光信号传信。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