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不一样了,俨然是个细致入微的行家,刚才跟唐荼荼问好时显露出的那股子痞气也没了,妥妥一个雅人。 傅九两又侧耳闭眼,轻轻敲那玉瓶肚,仔细听瓶中的响声,含笑道:“掏膛匀称,是个好瓶儿。” “没见过点东西!”那太监轻蔑地哼了声,好似对他这样的仔细检查不太满意。 傅九两仿佛没听着,稳稳当当放下那瓶,又指着匣子问:“您这匣子还是不让开么,闷包儿卖?还是昨儿咱们定下的一千五百两?” 那太监迟疑片刻,重重哼道:“一千五,一个子儿不能少!我今夜就要卖,你家不行我立马换去别家!” 傅九两听罢,点了头,提声问:“掌柜夫人听清楚了没?闷包儿,一千五。” 唐荼荼立马扭头看她娘。 华琼没作声,轻轻击了三下掌。 她们坐在绣帘后边,还蒙着道纱窗,一点没遮掩,两人的身影都会影影绰绰映在纱上,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该猜到这后边坐着人。 那太监不知道是粗心,还是紧张得过了头,进来坐下这么会儿工夫了,竟然没注意到这后头有人。 直到华琼击掌,他才悚然一惊:“谁!” 傅九两半真半假道:“是我家掌柜夫人,掌柜的今儿有事过不来。客人放心,我家夫人也能拿得下主意。” 唐荼荼又狐疑看她娘,进门时,傅九两喊她还是掌柜,这会儿怎么喊掌柜夫人了——哥哥不是说娘没再嫁人么? 对上她视线,华琼摇了摇头,也提了声量,嗓子掐得娇细:“客人莫怪!我有家有室,为了避嫌,只好坐在帘后头,但收货的心是诚的,这东西我家收了。” 唐荼荼立刻领会了个十成十。 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全被华琼收入眼底,心想:这孩子真是一点就透,这机灵劲儿不像她爹,而是随了自己。 时下民风开放,不拘女子宅在家相夫教子才为德行,坊间流出才名的女子不少,大街上做生意的女人也不少。 可士商两业中,还都是男性踩在上头,京城的女掌柜太少了,能担得起大生意的更少,两只巴掌能数得清。华琼身份不能露,除了在自己人面前,对外一概称为“掌柜夫人”,把一个不存在的“掌柜”杜撰得有模有样。 京城的女掌柜少,一逮就中,“掌柜夫人”就海了去了。 隔着纱窗,都能看到那太监露在外边的半张脸上面色不豫,他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噤口不言语了。 傅九两道:“贵人可知小的店里的规矩?您要是不知道呀,小的多嘴给您说说。” “话恁多!”那太监明显心情不佳,却又像有别的顾忌,含糊吐字:“你说罢。” 傅九两慢声道:“闷包儿都是一道手的买卖,要是买贵了,怪我眼拙,要是卖便宜了,就是您自己的错,得自己兜着,不能回头反悔的;另有一条,下了这条船,咱们互不相识,您当从没来过,往后几年里,我们也再不会从您手里接货了,上头查得严,咱们两头都省麻烦。” 那太监迟疑着,到底是点了头。 傅九两:“一千五百两的票子,您点好。” 太监接过那把银票,来来回回点了两遍,又踟蹰了会儿,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客人一走,傅九两人前的谦卑样立马没了,抻了腰,又揉了揉眼睛:“掌柜的以后寻个地方白天收货,这天天挑着灯看东西,迟早我这俩窟窿眼得瞎喽。” 等划桨的汉子划着船离了岸,华琼才带着荼荼从绣帘后出来,拿起他刚才评点过的那只玉瓶细看。 “东西如何?” 傅九两笑道:“这玉瓶品相不错,却也寻常,和田籽料这几年出得越来越多了,一年里少说也见七八回。这雕工呢,出自正定绍家,他家是玩玉的行家,还专爱拿玉做壶瓶碗,这么大个徽记认不错的。这玉瓶儿撑死值三百两。” 他成心卖关子,华琼也不急,笑道:“剩下一千二百两怎么说?” 傅九两几根指头敲在那小木匣上,“笃”得一声响。他眼里光彩大盛,一股子机灵劲,比刚才那个规规矩矩的鉴宝人,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