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常见的果蔬纲目都是有的。华姥爷这农庄大,蔬果种得杂,也有好几种城里不常见的。 走的时候得跟嬷嬷讨点种子,拿回家试着种种,唐荼荼想。 她又问古嬷嬷:“今天晚上咱们吃的腊肉饭,那个米也是咱家地里种出来的?” 古嬷嬷还没顾上应声,华琼插口笑道:“你舌头倒是尖。那是上个月新收下来的青麦仁,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麦粒还没有大熟,这时候少少地收上一茬,麦仁还嫩,煮腊肉饭很香。你姥爷最爱吃这一口,可惜一年只能吃几顿,尝尝稀罕,放得再久,青麦仁就要干了。” 母子几个说着话。过了不多时,远处的山林都朦胧起来,似拢了一层薄透的白纱。 “起雾了。” 山林茂密,又临着溪流,起雾也寻常。 仆妇们回房里拿了披帛来,给华琼和姑娘们披上,披帛是蚕丝薄纱罗所制,上头绣些精美花样,既能披肩又能缠臂,不算暖和,却可以挡风。 古嬷嬷又笑着问:“还有余的,少爷要不要披一件?” 唐厚孜连连摆手:“女孩儿们的东西,我披着像什么样子。” 他宁愿挨着凉,双手抱着手臂捱风,也不丢这人。华琼几人都笑他。 “咚——咚——” 远处的山上忽然传来几声鼓响。 唐荼荼的困意一下子散了,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那鼓声是从西边的山上来的,鼓声浑厚,因一声一声间隔久,把这本该雄浑的鼓声敲成了悠扬曲调,顺着夜风传遍旷野。 “娘,这是什么声音?” 华琼朝着那方向听了听,摇头说不知。天色太黑,只能看见那头有座山的虚影,离得很远,依稀能看到山上几点明灭的灯火,看不清在做什么。 在农庄里住了多年的古嬷嬷,对这声音再熟不过。 “那边山上有座木莂寺,这是他们寺院的二更鼓,人定时刻。过了这个点儿,寺院的晚课就要结束了,僧侣们就要歇息了。” 唐荼荼算了算时间,二更即亥时,是九点。晨钟暮鼓,原来是这个意思。 古嬷嬷瞧她兴致盎然,自己拿了一把干煸豌豆坐下来,给他们几个讲故事。 “那木莂寺呀,也叫驸马寺,都说寺里有一位驸马爷呢。连同那座山——”古嬷嬷沿着西头那条深墨色的山势轮廓,比划了一圈,“咱们当地人叫它驸马山。” “那驸马爷呀,是皇上嫡亲姐姐——含山长公主的驸马,姓谢。打小有高僧说他佛缘重,早点出家好,他家里人偏不信邪。” “谢小郎长大以后,出落得眉清目秀,又会读书,又会武功,样样都好,得了先皇青眼,指了含山公主下嫁于他。成婚几年,谢驸马与含山公主生下一子后,就了却尘缘,进山礼佛去了。” “去当和尚啦?”唐珠珠惊呼出声。 古嬷嬷是个慢性子,说话也慢慢悠悠的,听得人着急。 “他们夫妻俩佛缘都重,长公主也极爱礼佛,只是皇家的公主,出家哪儿有那么容易?长公主只得做了佛家外护,居家带发修行。这两人佛心善念,是咱们京城有名的礼佛夫妻哩。” “了却尘缘?”华琼愕然反问。 前边古嬷嬷讲故事,华琼还含笑听着,听到这儿终究忍不住了:“村里头都是这么讲的?” 古嬷嬷愣住:“怎的,不是么?” “这忽悠得倒是好。”华琼失笑,“皇家秘事,也能叫他们说得和婉多情。” 瞧几个孩子年纪小,就算听了,估计也只能听得一知半解,华琼便毫不遮掩,跟古嬷嬷唠起嗑来。 “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我想想,大约是正德二十八年——那年立夏时,二嫂生了的皓儿,嬷嬷记得吧?” 古嬷嬷连连点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