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厂几大毛病,两人心知肚明。 不是没技术,也不是没设备。 就是懒。 懒得学新的东西,懒得开拓新市场。 躺着就能赚钱,谁还要努力。 龚书记出了一个主意:“哎?我看见路钢厂搞了一个第三产业,也是做钢材的,咱们不如也弄一个。要是没成,无伤大雅,要是成了,也是咱们的业绩。” 陈厂长听了他的详细计划,连连点头。 安夏、陈勇和龚伟,以及另外两个人被叫到办公室。 由慈眉善目的陈厂长对三人讲述工作要求:“你们都经过了高标准严要求的信息化培训,厂里申请的经费已经下拨,设备很快到位。” 他画了好几个大饼,包括在新厂更容易出成绩,更容易大显身手。到时候全厂都看见他们的工作成果。 “年轻人,未来可期啊!” 要论墙上的大饼,安夏在现代吃了不知道多少个,像陈厂长这种水平的大饼,在她听来就是「嗨,吃了吗」的档次。 她只在乎落在实处的支持能有多少。 “计算机到位之后,由你们先用,留一台在厂办就行。” “厂子里的工人,老师傅,你们随便挑。” 听起来很令人心动,下一句话,重点就来了:“调到新厂子的人,工资结构要调整,拿现在工资的一半,剩下的部分,看新厂子的效益,效益好就多拿,效益好就少拿。其他的福利,也减半发放。” 再追问细节,就是厂子里的宿舍、澡堂、理发店、食堂还能照常用。 就是逢年过节发的苹果桔子带鱼之类的,就没了。 “这样老员工肯定不愿意过来啊。”安夏为难。 这个年代的人,啊不,就连安夏那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宇宙的尽头是考编」,图的就是一个福利好,稳定。 现在收入不稳定,福利则是稳定减掉。 能把老师傅招来……那怕不是遇到鬼了。 “改革嘛,总得有个试点。我保证,给你们保留在厂里的位置。”陈厂长笑咪咪地说。 “一年!要是一年之后,你们搞的新厂子没什么起色,就再回来,工资福利一切照旧。怎么样?” 老厂长的亲戚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这是强制的吗?” 陈厂长笑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跟你们在商量吗?” 老厂长的亲戚「哦」了一声:“那就好。” 他朗声说:“我回来,是希望改变九厂的旧习,让九厂变得更好,而不是搞一个新厂子。” 这是明显的拒绝了。 工会主席的侄孙也表示他不愿意。 陈厂长没办法,只得让他俩先离开。 陈勇和龚伟自然不会违逆自己的父亲,陈厂长把目光投向安夏:“你呢?” “那厂里对这个新单位,会做多少限制?比如规定、人员管理、财务分成……” 安夏没有具体做过这些工作,但是她所有的公司名下有好多工作室。 她对整套管理制度和流程都非常熟悉,跟陈厂长说的总厂和新厂有点像。 要是能把陈厂长的思路拉到以她为准,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厂长其实对怎么搞三产两眼一摸黑,脸上还要摆出长者的宽容与大度:“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说说看?” 安夏一听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想法,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整套操作方式说给陈厂长听。 然后……把需要跟总厂分赃的部分完全删除。 一长串有条理有逻辑的话说完,陈厂长挺满意。 他现在的思路是:只求不出钱。 他的儿子和龚书记的儿子是铁板钉钉要进新厂,那又何必从自己儿子手里分钱呢? 就连削减工资和福利都是他们迫不得已的行为,他们已经打算好了,把总厂的客户转一部分给新厂,算是给儿子补贴。 在陈、龚两位的一力促成之下,新厂「牡丹纺织厂」开业了。 厂房是现成的,各种设备很快就到位。 现在缺的就是人。 无论厂长书记怎么动员,怎么画饼,就是没人报名。 收入福利双减,傻子才来。 到最后只好变成强制。 由各车间出人。 其中也诞生了不少一些故事,比如有一个车间开会选人去新厂,谁都不愿意去,谁也不好意思当面提议让某某去。 但是车间主任说选不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