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中的断肠桥,横亘在生死两端,灞桥也不遑多让,毕竟车慢马慢,一朝分别,便是终生。 在离别如参商的分合天下中,秦异成为幸运的那个人,从此桥去,又从此桥回。 马车最后停在灞桥西岸、咸城之外。秦异携端阳下车,向接他进城的范苒作了一揖,“当年范大人送异入赵,今天又是范大人接异回城,此恩不敢忘。” 这哪里算得上恩情…… 为官二十余载,从太卜署到鸿胪寺,范苒还是颇为感叹公子异这份忍辱负重。他从上至下端详了一遍这个刚刚年满十七岁的少年郎,玄衣缟裳,长身鹤立,褪去稚气面庞,一如既往仪表堂堂。 时光在少年人身上总是尤为明显,一切好像还在昨日,实则已经四年倏忽而去。 范苒还礼回去,百般滋味在心头,最终化作一股欣慰,“微臣不敢,七公子才是,辛苦了。” 互相见过礼,范苒便引着公子异、端阳公主一齐入城进宫。 沿着咸城中央大街燕道一路向北,就是秦国皇城。从南正门右侧小门进入,立见一片青砖铺就的巨大广场,宽约百丈,辽阔空旷,风过无阻。 广场的尽头,一座立于三重高台之上的大殿伫立。飞檐深展,庄严宏伟,即使站在彼端,也要仰而望之方能见其全貌。此即为秦国举办国会等大典仪的前朝第一殿——玄元殿。殿之左右各有一出阙楼拱卫,东为翔鸾阁,西为栖凤阁。 从翔鸾阁下穿过,便可见其后的北辰殿,规制比玄元殿略低,左右有公卿官署房舍,乃日常听政之所。 秦异以公子之身质赵,有功于国,又有端阳公主相伴归来,故而秦王携诸臣子在北辰殿迎接秦异归国。 文官居右,武官居左,整齐严肃。四十出头的秦王弘坐在中间王位上,着一身黑底黄襟的朝服,圆脸长髯,红光满面。 陛上秦王受秦异三拜,频频点头,笑眼微眯,眼角皱纹更加明显,“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异儿一路幸苦了……” 为质的最大辛苦并不在一路上的风尘,而是处于诡谲多变时局中朝不保夕的担心。一旦两国开战,质子首当其冲,更有甚者可能被祭旗,这也是所谓的邦交之功所在。所以质子归国后,一般都会有丰厚的封赏,对此大家心照不宣。 一番嘉赞后,秦王下诏大赐,同时封公子异为廷尉左监,秩千石,于长安街置七公子府。 城西长安街的公子府邸早已经布置好,一应仆从俱全,只等主人到来。 秦异与端阳进门粗略逛了一圈,于正厅见过几个掌事人,已经是午时。 房中终于只剩他们二人,端阳一下泄了气,倚倒在靠枕上。 秦异见她这样一番蔫蔫的姿态,笑问:“累了?” 端阳点点头。 他们从清晨起来搞到现在,基本没有休息的间隙。 而且秦国的宫殿真的太大了! 刷的还都是黑漆,看得人压抑。端阳初来秦国,本就拘束,又见这番景象,一直跟在秦异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端阳躺坐在一边一点都不想动,只转了转眼珠,见这间屋子的装饰也十分古朴凝重,长叹道:“我以前看书上说,秦国有三个赵国那么大。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们宫殿修得也太大了,还都是黑乎乎的。” 赵国喜赤,秦国尚黑,端阳初见这样的营建风格,自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