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酸的,往往越费工夫。 便如后世的开水白菜,水煮肉片,又如此刻的芙蓉豆腐、清炖面?筋。 前者要?取最嫩的豆腐脑,提前浸在加了碎冰的井水中?反复泡过,去掉豆腥气后,以?鸡汤滚熟,配以?虾仁等河鲜,再?行调味。 清炖面?筋更费事些,要?先过油,再?用鸡汤和菌菇高汤细火慢炖几?个时辰,之后撇去浮油,再?换汤底,加入产自西南的冬笋干和五台山的天花蕈。 如此,汤汁清亮,入口鲜美?,无一丝油花,却又极尽滋补。 秦放鹤都不忍心去算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桌席面?所费几?何。 不过做都做出来?了,纵然自己不吃,也变不回银子,少不得叫它们“死得其所”罢了。 吃到一半时,秦放鹤就能感觉到上首汪扶风等人的视线下移,开始观察起他们来?。 入朝为官者,非但学问要?好,政治嗅觉要?敏锐,最好还要?美?姿容、好仪态,不然皇帝见了也不喜。所以?陪上官用饭,与其说?是享受,倒更像是场考验。 其实在鹿鸣宴之前,在场众举人都曾在考中?秀才后参加过本地县衙举办的宴会,但当时主持宴会的只?是本地县令,官阶低、关系近,多少有些自家父母的意思。 可眼下不同?。 汪扶风本人乃从四品左谏议大夫,有直谏朝臣乃至帝王过失之权,官阶不算高,但权力很大。 而他的老师更官拜内阁,位高权重。 老实讲,当初方云笙得知来?的是汪扶风时,都有些震惊。 皆因保华省实在算不得文风最鼎盛之地,朝廷派这么一位来?,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方云笙尚且如此,也实在怪不得举人们敬畏。 所以?哪怕现在汪扶风依旧眉眼带笑,参加宴会的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生怕失态丢丑。 “秦解元,”汪扶风忽然笑问,“那鱼羹可还可口么?” 他的声音不大,奈何此时宴会场上除了奏乐之声外针落可闻,众人先是生出一股“啊幸亏没有第?一个叫我?”的侥幸,又纷纷将视线投向秦放鹤,想看看他怎么就因用膳被点名。 那粉圆鱼肉羹秦放鹤的确用了不少,小半碗都没了,一来?是因为他有吃饭时先喝汤水的习惯;二来?么,他觉得汪扶风肯定也喜欢吃,故而多用了些。 但说?多也没太多,大咧咧差别对待未免太过刻意,反倒不美?。 大约比别的菜多下去一成左右,属于要?细看才能看出分别来?的,乍一看,就好像食客确实喜欢这道?菜,但又出于礼仪不得不克制。 然而该怎么说?呢?汪扶风此人,似乎确实行事诡异,不大爱按规矩出牌。 这可是鹿鸣宴!多么喜庆,又是多么庄重。 若换作其他考官,哪怕开口询问,头?一句也该是科举或文章相关吧?他老人家倒好,上来?就问“吃了吗”“吃得好吗?” 秦放鹤大大方方起身,“是,滑嫩清爽,极尽可口,学生家贫,之前从未尝过,故而失态了,还望大人见谅。” 确实好吃。 嘻嘻,赚了! 汪扶风自然不会怪他。 非但不怪,反而笑着点头?,一副你小子有眼光的样子,“不错,本官也觉得好。”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小子做得倒还细密,不错。 治大国如烹小鲜,哪怕眼下没有“烹”之能,至少也要?擅“品”。 若连最起码的“品”都做不到了,何谈将来?? 秦放鹤已经觉得有些微妙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