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五岁那年最后一次回祖宅,恰赶上那回祖先娘娘诞辰,彼时陪她逛长街至中宵的人,正是俞九尘! 偷溜回去时,乳娘戚氏迎着风坐在门槛前,大掌柜家的夫人竟也陪坐着,两个妇人都是暴烈性子,当着面‘提点’了表兄许多,都是些极难听的话。 南边天炸亮的惊雷,同城外山头上的烟花一并,衬着往事历历,她忽然就觉着心口里堵得厉害,无可奈何,也无措愧然。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东南二处攻城的炮火声赫然密若鼓擂。 心知再无回头救援的可能,她望着北边黑黝黝的苍茫山势,极快地揩去面上泪水,沉声回道: “你只管放心对敌,即便……”咽下不吉利的话,她思索了下,还是将留给自己的云沛山北麓水道说了出来,“到时候你跟我走。” 马儿沿山道疾驰,夜风愈发凌冽,段征有些意外地蹙眉看她,山势愈发狭窄陡峭,他不敢多分神,只是胸怀里温热酸涩,凝神又转过一处窄坡,他才郑重点头说了声‘好。’ 、 篝火衰残的营地前一片狼藉,泥地上的鲜血还有未被冻住的,昭示着不久前的混战。 赵冉冉跟着他沿各营查看,却始终未见的他的三名心腹将领,段征在各营间巡查清点,一言不发的,默默记下了被留下的人数。 地上散落的尸首间,夹杂着许多闽地惯用的短刀,他俯身随手捡了把起来,正细细查看时,一个先锋过来拜见,递上了尉迟锦的留信。 他毫不避讳地展信与她同看,只见上头字迹潦草,似是慌乱中随意写的,只说了闽人奸细忽然作乱,他要往北去调兵之事。 看过纸条,他突然朝她问了句:“你觉着尉迟这个人如何?” 赵冉冉疑惑地望了眼他,便垂眸照实说出了心中所想:“太过刻意了,应当……是深藏不漏,有过人之处的。” 段征颔首接口自语:“若无过人之处,真像他表现的那样是个怯懦嗜杀又好男风的草包,交接兵权这般天大的事,陛下就是同他再亲近,也断不会将此等事托付他。五万人在山上,易守难攻,要挡闽人十五万人,并非是难事……” 分析至此,段征忽然面色骤变,他一下扯过她的手腕紧握着,一面让赶来的两个参将继续去清点,一面疾步拉着人朝主帐而去。 还不待赵冉冉开腔,迎面过来个他平素信得过的小将,他当即拦下那人,同他耳语交代了两句。 见那小将按吩咐去了,他突然松了手,冷着脸道:“方才那人叫周荥,是瞿副将捡回来的养大的孤儿,你一会儿同他走,他会送你到松江府口岸。” 她睁大眼惊异地瞧着他,好像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进帐抱了个包袱出来,甩到她怀里。 “等周荥带几个堪用的人来,你只管跟着走,一刻也不要耽搁。” 她抱着包袱愣了愣,就见他同几个匆忙赶来的属将们进帐议事去了,她立在帐前,不断听着里头有紧张高亢的喝骂争辩声传出来。 布防还未商议出来,那个叫周荥的年轻小将就带着十余名军士走了过来。 周荥年岁轻人却老成,多的话一句也无,只是随意拱了拱手,就朝东边山路作了个请的姿势。 那不正是半月前,她偷溜下山时走的路。 冥冥之中,她觉出了不对,望着那条山道,想着松江府口岸,一颗心不住得狂跳起来。 却跳的让她有些难受。 天色正是最浓黑如墨的四更,也不知是怎么了,才迷迷蒙蒙地随着周荥走出了数步,她忽然说了句“你们等等。”,转身就朝主帐疾步行去。 见那几个属将刚好散了,她不由得小跑起来,直冲到营帐门前,噗得同要出帐的人撞在了一处。 段征也是走的有些急,这一撞竟没留神,直将人撞得跌出数步,连人带包袱一屁股坐进了泥地里。 油纸包从包袱里落出来,数块形状精巧的糕点从里头滚落散开。 看着他两步上前,蹲下身一把将自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