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失。”[1] 彼时血腥气尚未散去的街道上,有官员带着兵丁(许多?还?不是金人?,而是投了金人?的宋官汉奸)挨个检查路上的百姓:大约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卖力,哪怕剃了头的人?,只要顶发稍长或者样式不够标准的,依旧会被?他们拉到一旁去,一刀把头砍掉。 崔意娘的父亲就是这样丢了命,而兄弟当夜跑掉,说要去城外?做红巾军。 反正,要不去投身义军做‘金人?的通缉犯’,要不就剃头,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而人?这一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该是不在了。 她与母亲没有多?难接受亲人?的死讯,从十二年前起,这开封城里每个百姓都是如此,虽然依旧会伤痛的死去活来,但,却不会为此而意外?。 走出?家门的亲人?可能再也回不来,是件发生频率很不低的事情:或许碰上了心情不好的官兵被?寻个理由捉去打?死,或许被?路过的金人?看到直接捆走做奴仆,或许只是没有来得及躲避飞奔的金人?马蹄…… 总之,活过今天是今天,活过明天是赚的。 不过如此。 天色还?是墨汁一样的浓黑。 街上却比往日多?了许多?人?,都是涌向城门口的方向,等着先帝的棺椁入城。 崔意娘在秋日寒凉的清晨,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来,开始麻利地翻动着煎素夹。 说起来,她虽然对皇帝的棺椁很不感兴趣,但北伐军入城的那一天她却是去迎看来着! 而且跟这开封城无数百姓一起,努力把自己的吃食投喂到将士们手中。 她成功了! 崔意娘把煎肉夹用油纸包了捆好,并?没有从正面递,那很容易被?推拒回来——她是把温热的油纸包从侧后方忽然塞到一个年轻兵丁怀里,在他回头想要交还?食物?的时候,意娘早就蹲身消失在人?群中。 军伍行进不停,于?是那张年轻却带着火灰和疤痕的面容,只得茫然抱着一包香喷喷的煎夹子?往前走去。 直到今日想起此事来,崔意娘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一弯。 比起解救她们的北伐王师入开封,曾经扔下?天下?万民自己跑路的徽宗入京……别?说死的,就算是活的,崔意娘也不想浪费一天出?摊日去看。 对她和很多?百姓来说:皇帝的大棺材回不回来,都是跟他们无关的平凡一天嘛! * 然而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自家小食车就在板榜不远处的崔意娘,接受了一整日的消息洗礼,精神震撼。 先是听到有人?喧嚷:“太上道君皇帝的棺椁入城了!先帝的龙体回来了!”这倒不是什么?新闻。 但在崔意娘听到这条消息后,未过一个时辰,便有数十队禁卫和宦官从皇宫内飞奔而出?,在开封城各个板榜处张贴新的公文布告。 还?在高声宣布:“金人?狡诈,不曾归还?太上道君皇帝梓宫!” 崔意娘:?? 先帝的龙体又没回来? 她虽然没有特?意去看,但她摆摊的街道就是主路的分支,在护送的大队走过街口的时候,她也瞥到了一眼硕大的棺椁。 那刚才回来的是啥玩意?! 很快,街头巷尾就布满了激烈讨论?的百姓,很多?都表示自己知道内幕,是从在官署、军中当差的亲人?那里听说的可靠情报—— “金人?真可恨,现在竟还?如此辱我宋廷!难道不怕岳家军去打?他们吗?他们的四太子?不是都被?岳爷爷抓了吗!” 有人?问出?了崔意娘的心声:“那大棺材里不是太上皇,是谁的尸身啊?” “你没挤过去看?告示上都写了,那棺椁里是木头,是一段朽木啊!金人?欺人?太甚!” “那太上道君皇帝龙体去哪儿了?” “听说金人?把咱们太上皇吊树上,让鸟给吃干净了!” “不对,你听错了,是用布一裹埋到土里去,后来被?野狼刨出?来吃了。” “啊?我打?听来的虽也是以绢布裹了,但却不是埋到了土里,而是扔到水里喂鱼去了——据说金人?的鱼都生的刀一样的齿,拆绢布跟咱们拆粽子?一样容易。”太上皇当然就是那枚肉粽。 ……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或者说……美好祈愿总是丰富的。 总之,甭管本?体去哪儿了,反正有一点是确定的:先帝大变死人?,尸骨无存啦! 崔意娘的耳朵被?各种言之凿凿的小道消息灌满。 然后越发确定:不是她的错觉,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除了对金人?再次侮辱朝廷的激愤外?,还?有一些藏不住的对太上皇死的尸骨无存的‘喜气洋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