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对,就是你。”方才说话的御史,见皇帝不知从哪摸了个铜杵出来,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往前走。 旁人也罢了,于谦和朱祁钰同时一怔,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 朱祁钰立刻担忧起来:皇兄啊,可不能当庭砸御史!若是打了言官会被雪花一样的奏疏淹没的! 姜离还真没准备用杵砸人。 她这纯粹是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天天敲钟敲的,今日走之前顺手就把杵就揣在袖子里带来了。现在发现用来敲敲龙椅(反正都是金),点点人还挺好用的。 被皇帝点名的张御史有点懵,尤其是皇帝还让他站到最前面去,边问他科举出身做官履历,边认真打量他。 方才我宏论礼法入了陛下的眼?我要飞黄腾达了? 张御史内心朦胧的喜悦才升起,就听皇帝说:“宣德四年中举,长的也人模人样——堪配伺候先帝。” 原本在郕王和御史庭辩过程中,一直在吃瓜的文武百官,通通一窒。 伺候谁? 皇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安排道:“方才你道‘丈夫死国,妇人死夫’,如今先帝诸位娘娘已经追随去了地下,你也别闲着,这就去好好伺候先帝吧。” 御史脸色瞬间煞白:方才还在做梦飞黄腾达,现在发现自己好像要飞往西天。 丈夫死国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皇帝也不能曲解圣人言论吧!况且他堂堂男儿怎么能殉葬,他还有大好前程要为国奋斗呢! “陛下……” ‘最终解释权归朕所有’的姜离敲敲龙椅打断张御史,安慰道:“放心,朕也会给你升一级官职,赐个谥号的。” 朝臣们集体懵掉。 御前的锦衣卫可不懵,早得到过吩咐,今日要皇帝指哪儿打哪儿,见棒槌一指就上前就拖着张御史往殿外走。 北镇抚司诏狱了解下? “陛下恕罪!”先开口的不是徘徊在死亡边缘吓傻了的张御史,而是都察院新任一把手邝埜——正因为这个职位,担负着领导责任邝大人不得不出面求情,言官不兴杀啊陛下。 然后,他就收到皇帝一个笑容。 邝埜从这笑容中读出了‘咦,邝卿也想念先帝了吗’的意味。 微微战栗下,邝埜的话就转了个弯,从求情变成了请罪:痛陈张御史言辞不当,竟然还冲撞了郕王。 就在邝埜准备求皇帝饶人一命,张御史下回一定不敢再犯之前,就听皇帝用一种朕真是宽容大度的语气道:“无妨,下辈子注意点就是了。” 邝埜当场噎住:不中用了。 在朝堂呆了数十年的他已经看明白:旁人求情是无用了,陛下明摆着要这位言官,要不认罪要不认死。不知为何,陛下对于废除殉葬事这样坚决,似乎是谁挡谁死。 于是邝埜立刻抽身退步,嗐,到时候给他请个好点的谥号算了。 张御史被拖行出去的事越来越真实,方才还发过言的御史们都脸色又青又白。 姜离淡然看着反对的言官:这世上,脖子够硬跟命够硬,总不能两全其美。 既然这么喜欢看旁人去死,那自己也感受一下便是了。 即将被拖出殿的张御史,从未觉得死亡如此切身。他原以为自己是个甘愿文死谏的人,然而,被锦衣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