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新来的令,国师季越要他即刻取了公子殊性命。 父亲在信中虽未明说,可他亦是猜出了,约莫是赵国要有王位之争,而这傻丫头,阴差阳错得因了平城之降,如今那二十万军士虽被分散了重编,却使赵国各处,皆在暗颂公子殊的仁义,说她有君王气度。 父亲同他谋了一世,也算是看着公子殊长大,可如今她深陷秦国,而父亲已同燕人谈妥,不必再拥立傀儡,只需公子殊一死,燕国就会助季越夺位。 指间寒芒转过数个来回,铁刃冰冷。而怀中人小脑袋亦不停在他肩头蹭着,鲜活柔软。 弹指刹那,他却纠结反复了不知多少回。 在少女仰头朝他眼前挥手之际,赵如晦笑着将铁刃又敛回了袖内。 他打着‘同姓不婚’的幌子在那昏君身侧潜藏侍奉了十二年,亦是克制守礼地忍耐了十二年,如今父亲还有一步就要登位了,亦终是要光复旧晋宗庙。 他想着,自己不是下不了手,而是不必下手。 筹谋了这么些年,他想着,即便是要这人死,他也总得先尝过了她的滋味,才不算辜负这一场‘兄妹’情深。 “小乐,我曾救过一位波斯商妇,她是行商里的翘楚,亦在西域诸国开设了许多酒肆驿站,待你为我引荐了,为兄想法子先送你去西域避祸,等赵燕事定……” 赵姝想问他是否能一并去时,就听的门外突然响起缓而有力的叩门声。 二人当即噤言,只见一道高大人影被孤灯投照,外头传来王孙疾低问:“小公子,你王舅先行一步去燕国了,他这是不要你了,别馆也不好久住,随本君回府吧。” 声调低沉又带了三分揶揄调侃,听起来却是亲密多过讨厌的。 赵姝立刻推着赵如晦一并躺去塌上,她既怕嬴无疾不管不顾地突然冲进来,又恼他发神经言辞如此亲密,唯恐叫兄长误解,一时被两重惊吓裹挟着,开口冰冷怒道:“我已解衣睡下了,别馆一切俱备,不劳王孙操心。” 外头人沉默了会儿,不仅没走,屏门发出嘎吱得撞击声,他反倒斜倚在门上,似是在望月,又劝了句:“此地皆是宫中眼线,你也不怕渭阳再来纠缠,说不准她下回再弄些什么药来,本君可不愿再替你承担。” 若说上句还有可能只是盟友知交的关切,那这一句里,便实打实地掺进浓重的嗔怨,是那种情人间才会用的语气。 赵姝不敢回头去看塌上人神色,她只觉着脖颈后都是凉气,想着那人先前在荒殿时的妖冶模样,她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来,若是有可能的话,她此刻简直想洒包蒙.汗药,能叫这人立时消失就好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