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饿的没吃食,阿爷就去攫观音土和草杆树皮搅碎混成泥吃,好些人贪吃,就给生生撑死,死的时候那一个个脸都像个冬瓜肿着,贵人你是没见过,还有那些人的肚子……” 赵姝听不得这些,人饿到浮肿而死常要数月半载,是以即便是在战场上,她也从未见过这等诡异惨况。可她又不好打断采嵩,好不容易高兴了些,此刻就只抚着兔头垂首听着。 采秠尚算机灵些,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便佯作暴跳怒起,掬起一捧桂花干就朝他兜头扬去:“你个臭小子,口水都喷我酒坛里了,往常怎么没见你那么能说,去去,滚一边重新坐水来烫!” 三人一兔,日阳影绰,嬴无疾在一旁安静地看了许久,到那两个开始推搡笑闹之际,他终于看不下去,沉着脸跨进了那扇海棠门洞去。 他都未及换衣,仍是方才那件半边泥污的袍子。 遣走了采秠采嵩,嬴无疾从衣袖中摸出个二指粗的泛青竹筒,面无表情地递到她跟前,并将上回在岩洞里,如何误打误撞地用这药救过她一回的细节都说了个详尽。 赵姝原还猜测着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救的自己,此刻接过竹筒,她自知身子要不行了,也不掩饰,抱着兔子又坐回石凳,一面听嬴无疾讲时,一面就急迫地从竹筒里小心倒了一粒出来。 十余年来每隔三月她都要吃一回药,对着掌心一粒赤褐丸药,她神色紧张地细嗅了许久。 “气味颜色虽相类,只是成分绝不一样,或许……是同银针刺穴之法一种原理。”她将那药又倒了回去,摇头间掩下失望仰首苦笑:“还是多劳你费心了,不过,我体内寒毒,天下间怕是国师季越先生才可能解的,先生十几年来都在研药。” 嬴无疾想告诉她,其实那妖道早留了解药,不过是未曾给她罢了。 话到嘴边,他又想到不好解释自己的知情,只得肃目沉声问她:“银针刺穴或是用这替代的丸药,最多……能延命多久?” 赵姝想了想义兄从前的告诫,不甚有把握地答:“若要硬撑时,至多三季绝无法超过十个月。” 这么说出来后,她才不得不面对——原来不管采秠的桂花酿到头能不能成,邯郸若再不来送药,她应是,根本活不到明年。 捋了捋兔耳,她心口酸苦恐惧,也不知怎么的,顺嘴就低声问了句:“王孙国事繁忙,总问我这病症作甚,难不成还要设法,为我这等无用质奴去邯郸寻药不成。” 她声调低柔空寂,又似认命无畏,又似不甘伤怀,因着说话声太轻了,那若有若无得暗嗔便要随春阳微风而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