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造化弄人吗? 他们应该一刀两断的,不该再这样纠缠下去。 ——【张瑾承认了知道怀孕的事,张瑜情绪激动地提出去求女帝,张瑾却认为这只会让女帝来羞辱自己,不许他告诉女帝。】 这一条实时,在她眼前反复滚过。 姜青姝表情古怪。 他认为孩子的存在,只会让她来羞辱他…… 羞辱他…… 不是,她犯得着羞辱吗?她从来不屑于羞辱败者,相反,她从未否认张瑾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只有他,配与她为敌。 她也没说会厌恶这个孩子吧?她之前排斥,是因为忌惮张瑾的权势,又不是因为厌恶他这个人。 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他到底在想什么,才会“万念俱灰,一心赴死”“痛苦地去怀这个注定不被接受的孩子”?是认为她憎恨他、厌恶他,一直在捏着鼻子和他相处吗? 好吧。 她承认,她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让人这样觉得。 将张瑾押去刑部的诏令一时没有下达。 姜青姝需要重新想想。 张瑾不许阿奚把此事说出去,不仅顾全他自己的自尊,对她也不算坏事,姜青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时候,一个谋反罪人被传出了怀了皇嗣,对天子名声也不好。 她处置了,会有人说她冷血,幼子无辜,虎毒不食子,她何必对亲生的孩子也这样赶尽杀绝。 她不处置,会有人说她偏私。 首犯张瑾不死,那么那些追随张瑾的叛党又凭何处死? 姜青姝支着额角,坐在龙椅上兀自沉默了很久,久到她都要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塑,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边,以后也许还会有别人,还会生很多很多孩子。 不缺这一个。 张瑾既然已经吩咐阿奚不许说出去,也许,她应该顺水推舟,佯装不知,继续冷酷地处置张瑾。 作为天子,姜青姝一点也不欠张瑾,是张瑾欠她,把持朝政太久,他早该归还权势于她了。 可是…… 撇开天子身份不谈,算她欠他。 他对她,起初是不够好、过于傲慢轻视,她便理直气壮地与他作对、寻他软肋,再后来,他因弟弟与她有了朝堂之外的交集,却也从未做过什么欺骗她、羞辱她、利用她的事,但是她却再三利用他,欺骗他的真心,利用他的亲人,把他一步步推到万劫不复。 但如果,再给姜青姝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她不会对一个权臣讲良心。 早在他因为香料来质问她时,她就在心里冷冷地想着:若是别人,敢这样冲她说话,她早就株连九族了,她受够了。 你以为你是在朕面前是特殊的吗?朕早晚会让你知道,没有人能在朕跟前特殊。 当时那样恶狠狠地想着,认为她对他,不过是恶人对恶人。 现在…… 姜青姝想,她还要再去见他一面。 “来人。” 姜青姝起身道:“给朕更衣。” …… 张府之中一片惨淡,随着时间流逝,每个人都清楚,张瑾醒了,守在外面的士兵随时可能奉女帝的命令冲进来。 所有人都没想好该怎么办。 张瑜坐在屋顶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莹雪剑,雪亮的剑身照亮少年一双沉静漂亮的眼。 开国天子之剑。 定天下,扶社稷。 七娘将此剑赠他,是相信他的正直与侠义,也是在抉择之时点醒他,要为天下人着想,而非为了一己之私,因为血亲便有所偏颇。 所以他选择站在七娘身边,与兄长为敌,哪怕是兄长将他养大。 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带兄长逃离京城。 现在回想起当年赠剑的一幕,这少年有几分自嘲地想:也许那时,七娘就已经料到了今日,当初赠他此剑,何尝不是在暗示他,将来她若与兄长刀剑相向,他应该站在她那边。 他拿了她的剑,怎可再与乱臣为伍。 张瑜右手紧攥着剑柄,痛苦地闭着眼睛,又仰头灌了一壶酒,正当醉眼朦胧时,隐约看到远处有火把的光亮,不由得呼吸一紧。 难道七娘让他们来抓兄长了? 少年慌乱地跳下屋顶,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透过一排遮挡的绿茵草木,他隐隐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极快地走了过去,披着斗篷,却像极了七娘,他还待细看,紧跟在后面的女将军却极其警觉,猛地回头看过来。 张瑜敏捷地闪在假山后,隐蔽气息。 贺凌霜没有发现异常,对身后将士说:“你们守在此处,等候陛下命令。” “是!” 少年怔怔地站在假山后,听到这句话,有些落寞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