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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节


其实他所说的,无非就是一句话,说到底不过是圈子而已,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圈子里,也只会看重这个圈子的人对自己的评价,无论是御史还是父母官到任,贱吏他们要提防,寻常的百姓,说难听一些,彼此之间,可能连语言都不能相通,可谓鸡同鸭讲,而能说出一口官话,且和你有同样兴趣,能讨教学问和琴棋书画这般雅趣的,除了士人,还能有谁?

    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必受他们的影响,而你的名誉和官声也与他们息息相关。

    更不必说,一府一县之内,这些士人的亲眷在外为官者不在少数,又彼此之间联有婚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的能量,也绝不在一个父母官和御史之下,真要惹得急了,不过是双输的结果。

    刘来此时眼中既带着惊惧,有带着绝望,面上泪如雨下,口里道:“陛下饶命,臣……臣……蒙蔽陛下者,非臣一人,臣……臣入朝以来,已算是矜矜业业……臣……”

    他说到此处,不禁放声大哭。

    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害怕,亦或者……生出惭愧之心。

    朱棣在这哭声之中,竟不由得也眼睛湿润了。

    张安世不由一愣,他万没料到……朱棣今日的反应,如此的反常。

    却见朱棣长叹道:“刘来是好官啊……”

    这一声感慨……起初让张安世听着,似是讽刺,可细看朱棣的面色,却又好像……是真挚的感慨。

    于是,张安世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刘来这个人……确实算是好官,他高中二甲进士,此后,先为翰林庶吉士,参与了对《文献大成》的编修,据说……他在这个过程之中,可谓废寝忘食,十分负责。

    因而,他很快地入了都察院,成为御史,在这御史的过程之中,他也上过许多的奏疏,倒也有不少,是关于怜悯地方百姓,切中了国朝弊害的。

    至少……在今日之前,他绝对算是一股清流,无论是对于朱棣而言,亦或者对于他的都察院同僚,完全可以称的上是矜矜业业,劳苦功高。

    说他一声是好官,也不为过。

    朱棣能直接说出刘来的名字,显然也是朱棣本身对这个御史很有印象,甚至属于皇帝未来栽培的对象,以朱棣的眼光,刘来将来也绝对并非是无名之辈。

    而朱棣之所以这样感慨,大抵应该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焚。

    这样的好官,尚且都是如此,无法根除隐户这样的顽固疾病,如此铁骨铮铮之人,却也不得不与地方上的士人还有父母官沆瀣一气,选择妥协,隐瞒事实的真相。

    那么……连刘来都是如此,其他人呢?

    朱棣的悲观,几乎是可以想象的。

    刘来听到这一番话,早已是泣不成声,只好以头抢地,哀声大呼着道:“万死之罪,万死之罪……”

    一声声中带着悲痛欲绝!

    朱棣却在此时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浓浓的悲切,挥一挥袖子,才道:“尔等,尽都当诛,尽都该死……可朕若是诛尽尔等,天下还有人吗?”

    朱棣的痛心显而易见!

    倒是张安世眨了眨眼睛,不失时机地道:“陛下……臣……”

    朱侧目看了张安世一眼,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悲色似也在这瞬间里少了几分,道:“幸赖……幸赖这天下,尚还有像张卿和胡卿这样的人,如若不然……大明的气数尽也,即便还能苟延残喘,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顿了顿,朱棣扫视了这个库房一眼,叹息了一声,才接着道:“天下州府所不能成的事,邮政司数月功夫,便可梳理的井井有条,那么朝廷置百官,有何用?”

    这一句句的诘问,无人敢回应。

    朱棣却在此时将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道:“解卿……怎么说?”

    突然被点名的解缙,立即收起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其实在这件事中,文渊阁的责任是有的,却是不多。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责任,而是相比于下头这些阳奉阴违的父母官和都察院御史们而言,这责任已算是很轻了。

    毕竟他们名为宰辅,实际上却不是真的宰辅,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不断的传达皇帝的旨意,进行一些训诫罢了。

    解缙并没有迟疑太久,便道:“陛下,邮政司的文牍,应该立即进行抄录,不但要呈送户部,还需送文渊阁和翰林院存放。只是……臣所虑的是,倘若往后,这邮政司的文牍有所变动,又当如何?”

    谁也没想到解缙突然问到了这个!

    这也是解缙聪明之处,他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不但转移了朱棣的注意力,只怕那些都察院个个已噤若寒蝉的御史们,此时也不无感激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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