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你我虽是敌人,不过陈公之慨然,却比之那些只知讲大道理,实则却是贪生怕死,只知逐利的同党却不知要高多少倍。因此,即便是本王,也为之佩服。” 陈登道:“天下的读书人,你又知几人?我等圣人门下,时至今日,是不会摄于你的淫威的。至于陈某,又算得了什么?” 张安世道:“不,陈公比其他人,强了千倍百倍。” 陈登只冷笑,而后慢悠悠地道:“这是因为殿下没有见识过士人们真正的胆气。” 张安世沉吟了片刻,道:“那么,陈公……莫非以为,天下有许多陈公这样有胆气的人?所以……陈公的那些同党,一定能成功?” 陈登笃定地道:“这是必然的。” 他顿了顿,却是叹了口气,道:“千百年来,天下都以儒家为正朔,也正因为如此,凡是实行仁义之治者,无不天下可安居乐业,而似当今这般,今日新政,明日又打着革新旗号的,无不最终会引发祸端。殿下太年轻……以为只要敛财,就可使天下安定,将来祸乱四起时,就晓得利害了。” 张安世道:“陈公的话,本王难以认同。依我看,这天下人,无非是逐利而已,那些所谓的圣人门下,所谓的士绅,所谓的读书人,之所以群情激愤,不过是因为妨碍了他们的利益,是以才有这样激烈的手段。” “这也是本王佩服陈公的地方,至少陈公相信那些仁义道德之类的文章,不似其他人,只是打着这些文章的旗号,为自己谋利而已。陈公总说张某敛财,可新政之前,天下的财富,又敛去了何处呢?” 陈登道:“殿下之言,实为可笑,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陈某有一言相告,陈某已决心取义,殿下若有自知之明,就不必在陈某身上,糟蹋功夫了。” 张安世却笑起来:“可是本王却还想再尝试最后一次。” 陈登冷眼将脸别到了一边,一副不愿再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张安世道:“不如这样,陈公不妨与张某人出去走一走,若是接下来的所见所闻,陈公依旧还坚信自己的判断,那么……张某便遂了你的心愿,索性给你一个痛快。可若是陈公不再坚持,那么不妨……” 陈登眼带讽刺地看着他道:“事到如今,陈某还有选择吗?” 张安世也不气恼,甚至客气地道:“那么就请陈公先填一填肚子吧,待会儿,便有马车来。” 张安世朝他一笑,便走了出去。 过了小半时辰,这陈登便被人接了出来,而后坐上了马车。 …… 州衙廨舍。 朱棣此时正与杨荣等人攀谈。 朱棣突而道:“张卿这两日,怎的没有动静?” 亦失哈便道:“奴婢这就叫人去请芜湖郡王殿下。” 过不多时,便有宦官匆匆而来,奏道:“禀陛下,芜湖郡王殿下携陈登往马氏船行去了。” 朱棣听罢,皱眉道:“那陈登乃是逆党,他贸然领着此人去,若是中途发生险情怎么办?马氏船行……朕颇有印象……可是那状元的买卖?” 亦失哈道:“陛下,是。” 朱棣狐疑地道:“怎的突然去那马氏船行?” 亦失哈便道:“奴婢听说……这马愉,近来与许多的士绅和读书人关系匪浅,成日与他们厮混一起,想来……是有什么意图吧。” 朱棣颔首,旋即道:“张卿行事,必有他的主意,朕在和州,已是呆不久了,这几日便要摆驾回京,不妨……也去那船行瞧一瞧。” 亦失哈倒也识趣,当即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杨荣和胡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