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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的声音,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她就听见母亲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律子。”她记得母亲是这么说的,“我总是想着你出生的那一天,总因此感到快乐。”

    她浸泡在死亡之中,听着母亲谈论她的新生,仿佛一道轮回。

    “我想见你,母亲,”她的头发全湿了,她知道很快黏在上面的不会是水,而是她的血液,于是毫无顾忌地开口,“我每天都在想,想要离开东京,想要回家,想回到你的身边。”

    母亲哭得更加的厉害,哽咽着问,“你在东京……过得不好吗?”

    她望着浴室头顶白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灯,说:“东京很冷。”

    “律子……”

    她想听到母亲说一句“回家吧”,这毫无用处,但她真的需要这样的无意义的挽留来抵抗现实。然而她们被包裹在坚硬的,密不透风的生活里,这样的期待无异于是一种留给自己的残忍的假象,以至于说出口,都会让人感到一阵透骨的凄惶。

    她并不喜欢为难别人,于是只在最后说了句,“再见了,母亲。”

    深秋的清晨有种硬邦邦的冷,干涩的风刮在脸上,一阵麻痛,五条律子帮着五条夫人关上车门,隔着车窗看着窗户上自己皱眉的脸,和背后五官模糊的母亲挥手告别。她逆着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远去,生日那天,生死相隔的未来并没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是孤孤零零的。而这一刻,看着轿车缓缓驶出院子,五条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真正尝到了孤身一人的凄凉。

    她感到一阵鼻酸,忍住眼泪回过头,看见台阶上站着的五条悟。他正在看着她,用他那双能够看见一切的眼睛,那双眼睛被天空穿射出来的光线照射着,蓝得近乎可怕。他和她,站在遥远的视线两端,都孤独得像快要死去一样。

    早就没有路可以走了。

    她身前只剩下了唯一的路,不论情愿还是不情愿,这条路都只能够通向他。

    她转过身时,已经听不见自己大脑里违和的声音,只是条件反射地向他走去。一步接着一步,身体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直到他的双臂贴到她的手臂和后背上。她静悄悄地将双手穿过他肋下,回抱他。

    睁着眼睛,将头靠在他胸口,迟迟才在他怀里落下眼泪。

    五条夫人离开后的接连几个夜晚,除了睡眠,他们什么也没发生,那些在房间里发生过的对话几乎快被五条律子遗忘。

    五条悟重新踩着点回家,重新开始靠近她,只是他将时间更多的分给了白天,家里二楼的私人影院是他们呆过时间最长的地方。拉上窗帘,隔离开清醒的光线,他们就会因为松懈的身心而下意识缩短身体之间的距离,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看着,荧幕的投影将他们的脸照亮。他们也开始交谈,尽可能地忽略掉卧室里将来会发生的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仅仅谈论他们的现在。

    天气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他会跟她一起出门,去遍她从前自己一个人走过的地方。五条悟的心思太过于直接,五条律子很容易就看出他想讨好的意思。只是他这种简单又直白的想法并不能真的讨多少好,他想要的,她能给的,早就给他了,而他想要的,她不能给的,无论怎样她都给不了。

    他们会像一个死循环,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不忍心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没有用的,但不得不说。因为他的所有行为都会伴随着时间而累积一定程度的期待感,他自以为是的付出会让他以为得到才是必然,得不到是因为付出的还不够。他正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令她更容易感到痛苦的方向——他在模糊掉身为弟弟和身为情人的那层分界线。

    看着这样的五条悟,五条律子总有种预感,他不会这样等下去太久,他总会搞出点什么事情——在他的角度看来很合理但本质很惊悚的事情。

    于是没多久,她就看见五条悟抱着一个黑色短发的男孩站在了家门口。

    一见到她,他就开始用表情暗示那个孩子。

    随后,那孩子一脸不情愿地看向自己,然后脆生生地喊了句:“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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