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此世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极为鲜明,从未被属于前世的记忆所覆盖。 步维行看着他,看了许久后,才似乎想起来一般,应了一声。 末了,小老头也红了眼眶,“没事就好,这么久都不回去看我俩一回,害得你师娘担心你。” 步惊川低下了头,此刻他已有二十又四,可在步维行跟前,却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操心的小孩。 “叫师父担心了,是徒儿不孝。”他低声道,“不知师父与师娘……近来可好?” “臭小子,长大了。”步维行眯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眼神已经开始有点不好了,“你师父师娘都好得很,就是你师娘很想你,她一直还记挂着你的身体。” 此时,二人之间仿佛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步惊川,眼前的人就是为不省心的徒弟所操心的师父。 仿佛他们不是什么玉髓之灵的转世,也不是什么因为前人之命而对他关怀的命定之人。 “劳师娘记挂。”步惊川说着,又看了眼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也还请师父自己多保重身体。” 小老头的头发花白,眼神也有些不好了,这便是天人五衰的前兆。修士虽有漫长寿命,然而,修为境界停滞不前的修士,却终有寿元耗尽的一日。步维行的天资平平,直到中年才突破金丹,而金丹修士的寿元仅有不足五百年,算算时间,如今却是过去大半了。 一想到自己或许又将会迎来一场离别,步惊川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你能叫我省点心,便是对我最大的保重了。”步维行未发现他的异常,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生辰不回来,我大寿不回来,要不是监兵大人同我说起,我还不知道你在这处……” 步维行并不知晓兽魂的事,只一直以为秋白是监兵。真正的监兵,大抵是没有这般好心与空闲同步维行交代此事。 男的便是说……这是秋白说的?步惊川心中一动。 忽然又想起,秋白此前曾经与自己一道生活百余年,自己前世认识的人也不多,苏长观只恰好是其中一人。既然秋白知晓苏长观还在世上,那能猜到他在此处,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往时,尚且还是衍秋的秋白,便十分讨厌他跟着苏长观外出,如今他同苏长观一道处了五年,秋白却连亲自来寻他也不曾有。 可他却清楚,即便是秋白来寻他,他也未必会见。 前世与今世,他同秋白的纠葛太深、太杂、太多、太乱,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是持续前世的关系,还是维续今生的关系,叫他一时之间犯了难。 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其实他是想见秋白的。人便是这般,越是不敢见的,越是想见。 他是幸运的,如今不但有步维行与岑清闻挂念着他,还有秋白也记着他。他本以为自己此生无依无靠,就连这个身体的生父母也对他弃如敝履,可步维行此行却告诉了他,原来在这世间还有人牵挂着他。 而他亦同样牵挂着他们。他不再是前世那个无知无觉、无情无爱的死物,而是成为了真正的人。 他抛开心头那股莫名的失落,答道:“是我当时未交代去向,叫师父师娘担心了。” 便听步维行长叹一声,“你也大了,有自己打算,我再束不得你。你日后再做什么……多保重自己。你无事,我同你师娘便心安了。” 说着,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质地温润的玉冠,交到了步惊川手中,“这是你师娘一直准备着的,想等你及冠后亲手为你戴上,谁知你等不到及冠就……罢了,现在交到你手上,且当个往时的念想。” 说罢,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步惊川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他恢复了身为东泽的记忆,若是按照辈分来算,步维行并不是他的长辈,因此,也不该由他来为东泽加冠。 将这玉冠交到他手上,不过是为了给步维行与步惊川二人之间的过往一个交代。 因此,将玉冠放到步惊川手中后,步维行转过身去,竟是准备直接下山了。 手中的玉冠被步维行的手心捂得微热,可那些许的热度,随着步维行的离去,而消散在寒风当中。玉冠触手温润,当是细细打磨,虽算不得上好的料子,却也足以见其用心,步维行要支持整个长衍宗,算不得富裕,因此,这个玉冠恐怕是他夫妻二人能找到的,最好的料子。 步惊川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叫住了步维行,踌躇半晌,才道出一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