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察给我看的。” “我和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是答应我妈过两天回家吃饭。” “我那天就应该回去的。”胸口又开始发堵了,心脏紧缩,几乎不能呼吸。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滑落,淌过脸颊,裴聆伸手胡乱地抹了一下。 “如果我那天就回去,就好了。”他父母就不会外出,也就不会遇到车祸。 裴聆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办完父母的后事以后,他经常想的一件事,就是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缘很淡薄。 奶奶过世得早,爷爷身体也不好,往年清明听他父亲提起,就在他父母刚结婚的那年,奶奶突发脑溢血,过世。 等他出生后,外公外婆倒是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后来两位老人因为病痛,也先后离世。但那时候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分明是骨血相连的亲人,他却几乎没什么印象。 直到他父母也因为意外过世。 就剩他一个了。 本来他以为他不是一个人的。他以为,自己的难过软弱都有人能接住,但现实告诉他——没有人感同身受他的悲痛,没有人支撑他的软弱。 所以当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茕茕孑立的时候,他就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厌恶、情绪崩溃的死胡同中。 他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他随手点开有声读物,点开了一本书。 “‘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念书的人声咬字和情感都无比贴近文本,字字句句都像是活了过来,那些冷漠又客观的笔触,通过声音的再次塑造,充满了画面感。 是血,也是泪。 可惜啊,他听了好几天,听完了整本书,也没有从这本名为《活着》的书里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裴聆,窗帘拉开了吗?” 平稳的男声,拉回了裴聆的思绪。 裴聆慢慢坐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 “刺啦——”拉开窗帘。 天光破云,一抹浅浅的白在东方浮现,几点星辰在晨昏交接的天空中晕出光来,软和的、明亮却不刺眼的光,拱卫着一轮朝阳从远处的群山之间升起。 映得天边霞光万顷,一片瑰丽。 “是新的一天了。”盛如珩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响起。 裴聆知道声音是多么有魔力有塑造性的东西,但他从未如此具象化地感受到声音传达出来的力量和安慰。 盛如珩看着眼前的这一刻瑰丽无比的日出,空旷的道路上此刻只有他,但他知道,裴聆也在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