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呀。可不是那晏载安才犯了混,逼得漪娴同他和离了。 虽是他自己作的孽,但倘若是漪娴稍微高兴三分、笑一笑,就有那等贱人背后议论说:咦,怎得她刚没了夫郎,反而又是打扮又是玩笑,这般心悦? 甚至还生出旁话说:恐怕是她私下有了野男人,所以故意作得前头男人和她和离了! 所以呀,您说陆姑娘哪还敢稍微打扮半点?” 谢太妃说得大剌剌地没个忌讳,不过,她说的也尽是实话。 太后一点也不生气,还十分赞同:“可不是,只有那死了正妻的鳏夫,没几日就寻花问柳忙着再娶,也没人说他们半点不是,世人的眼珠子非盯着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不可?” 她转头吩咐女官云芝和月桂:“女儿家侥幸离了下三滥的男人,摆几桌酒庆贺庆贺也不为过。你们去库房里取一整副头面来赏给漪娴,权当我也贺贺漪娴同他和离了的喜气、驱驱在他们家染上的恶心晦气!让你好好打扮打扮,日后漪娴再寻得合心意的夫婿,也是给你添置的嫁妆。” 完整的一两副、两三副头面,自来即是女子妆具中的必备。 通常包括一支挑心,一枚分心,鬓钗一对,各式小簪子亦即小插、啄针之类的“俏簪”三对,如此十件应即通常的头面一副。若更详细精致者,则在此基础上再添掩鬓一对,又小插、啄针若干对,若更增花钿、顶簪、后分心,这样便是二十余件了。 而且一整副头面中的各项配饰,它的图案构思,其要义便在于同一题材之下,须使它有全景也有特写,合拢来可见密丽,分散开仍见精微,插戴起来则亦和谐有序。不是随意这里捡了一支簪子,那里寻来一根金钗,一股脑堆迭在一起可以做成的。 漪娴受宠若惊之至,正欲再度跪下谢恩时,太后显然来了兴致,话还未说完。 “其实和离二嫁又算得了什么,我看女儿家就不该以为自己同哪个腌臜男人和离了,便低人一等似的。这都是下三滥破落户家、娶不上媳妇便存心糟践旁人家女孩的说法!反正吾是不爱听的。 昔年宋真宗的刘皇后和宋仁宗的曹皇后,不都是二嫁之身么? 曹皇后初嫁所遇非人,我看史书里说起,她初嫁的夫婿新婚夜便撇下曹皇后跑了。曹皇后娘家人知道此事,第二日便来给她撑腰,风风光光将她接回了曹家,也不耽误她连天子都能再嫁。 可见心地开明的人家,就是先要疼惜自家的女孩儿。 那时的宋人也赞说,原来曹后二嫁,本该天注定她是要嫁好夫婿入帝王家的。没见那股子小心眼的,反而切切议论说曹后不配。” 贵夫人们连连附和说是。 辛定王妃是太后这番言论的忠实追捧者:“可不是么!难道人家好不容易生养出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许给他家做媳妇了,他家自个不珍惜,咱们便好聚好散罢了。何苦还不准人家女儿再寻个好的来?” 婠婠依稀记得,辛定王妃的女儿安宜郡主便是被他家王爷许了个人面兽心的混账货,这些年来在婆家的日子也是苦不堪言。 辛定王妃的两个嫡亲儿媳为了讨好婆母,想了无数法子想把小姑子从婆家接回来住。 可惜辛定王爷平生最重什么礼教纲常、奉儒法之道,非说嫁出去的女儿不在婆家安心侍奉公婆丈夫就是大逆不道,硬生生不准接回。 王爷还说,便是王妃和两个儿媳去把安宜郡主接回了,只要他不咽气,他就绝不准外嫁女在他王府中常住!接回来也要撵出去。 众人转而将目光落到了辛定王妃的身上,看着她的视线里也带着一丝怜悯。 漪娴好歹还和离了,可是辛定王妃的女儿仍在婆家受苦呢。 不多时,一出雅乐奏完,太后点了另一出戏,满殿的人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来。 漪娴的心却久久不能宁静。 她知道太后的好意。 太后想告诉她,若是她日后还想嫁人,大可安心去嫁即是,若有旁人敢议论什么,太后一定会为她做主。 可是她还能嫁给谁呢? 她满目一片寂寥,年少时读着诗经里的什么“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她也曾在无人处私下少女心事萌动,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和未来的夫婿。 可是当这种幻想稍微暴露在现实的阳光下时,顷刻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没有对任何男人有过什么期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