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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章夕阳


一派势力的斗争。彼时他不过一介刑部侍郎,屡屡孤军奋战,几经出入生死,而她在宫中过得却还算不错,除开偶尔几次宗正寺的弹劾被罚禁足。

    沉朝颜也不记得是哪一次,她解了禁足,从国子监的号房里出来,便看见沉傅脸色肃穆地站在国子监门外,手里提着一盒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她忐忑不安地行过去,开没开口,便听沉傅问她,“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

    沉朝颜撇撇嘴,老实道:“淮南侯世子欺人太甚,伙同另外两人欺负一个监生……我、我实在看不下去……”

    沉傅“哼”了一声,张口时才反应过来,错愕地向她求证,“你是说……你一个人打叁个?”

    “啊?”沉朝颜愣了愣,摇头道:“我们是二打叁。”

    “二?”沉傅狐疑,“那另外那个人是谁?”

    沉朝颜忖了片刻,不确定道:“似乎……似乎是霍侯的世子,叫、叫什么来着……”

    “霍起?”

    “啊!对对!”沉朝颜点头如捣蒜,“就是霍起。”

    沉傅蹙眉抹去她脸上的污渍,淡声道:“那霍起这人,往后可以交个朋友。”

    “啥?”沉朝颜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阿爹你……不生气啊?”

    沉傅的脸色果然又沉下来,厉声追问:“你们打赢了吗?”

    “当然!”沉朝颜手舞足蹈地同沉傅补充,“阿爹你不知道,那霍起可厉害了,一人打叁个,就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那些人就全都趴下了!”

    沉傅很快抓住重点,蹙眉问她,“霍起一人打叁个,那你在做什么?”

    “我?”沉朝颜愣了愣,颇为自豪地道:“我当然是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啊!”一语毕,沉朝颜发现沉傅深深地蹙着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怎么?”沉朝颜跟着放轻声音,“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沉傅勉强扯出一个笑,语重心长地叮嘱沉朝颜,“那你平时没事多跟人家学学功夫,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好歹去帮一把。”

    “哦,知道了。”沉朝颜点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沉傅手上的食盒。

    沉傅被她的样子逗乐,终于也严肃不起来。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沉朝颜,温声道:“醉仙楼新出笼的点心,快些趁热吃吧。”

    “诶!嘿嘿,”沉朝颜笑起来,抱着食盒嘴甜道:“谢谢阿爹,阿爹最疼茶茶了。”

    沉傅白她一眼,表情却是笑着的。

    “可是阿爹……唔女子学武会不会被宗正寺说啊?到时候御史台又要弹劾你教女无方。”

    “你想学吗?”

    “当然!”

    “想学就学,出了事你爹给你兜着,怕什么。”

    “哦!好!谢谢阿爹,嘿嘿!这是什么点心,唔真好吃……”

    那一日是立春,封河水暖,杨柳吐绿。阳光落在父女两的肩头,印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只是那时候的沉朝颜还不知道,长的是她未来的日子,短的是她和阿爹相聚的时光。

    大婚前两月,沉傅忽然接到皇上的钦命,要前往丰州查案。

    沉朝颜大发脾气,说什么都不让沉傅去,甚至闹到闭门绝食的地步。这桩婚事她本来就是半推半就,如今更是委屈,她足足七日没有见沉傅,谁来哄劝都没有用。

    临行前夜,沉傅来看她,而沉朝颜却只顾生气,背身假装睡熟。

    沉傅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一些没见过的稀奇东西,答应返京的时候,给她带当地的礼物。可一直到日落西斜,沉傅孤身离开,沉朝颜都没来送他出门。

    她悄悄从床榻上翻身起来,透过窗牖的缝隙朝外看去。

    金红镀上阿爹花白的头发,显得凄艳而苍凉。不知为何,沉朝颜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因为直到彼时她才发现,阿爹真的老了。

    他肩上扛着的朝堂、民生、江山、社稷,沉沉地压着他,压弯了他的背,压白了他的发。

    那一天,沉朝颜一直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看着阿爹一步步走进灿烂的夕阳,直至再也不见。

    而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那就是她与阿爹的最后一面。

    无言、沉默,甚至没有好好道别的最后一面。

    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在冬日的风里凉透。沉朝颜醒过来,匆匆拭去眼中潮意。

    马车停在回棠村的姚家,姚氏母女听闻动静早已等在门口。

    母女俩都是老实的村妇,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姚月娘更是吓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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