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侍郎不防想想,真到了那个时候王仆射会怎么做?” 罗仁甫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他出身寒门,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全靠给王瑀卖命。没有家族的荫蔽,他这样的人,对于王瑀这种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权臣来说,不过一颗棋子。 能用则用,不用则弃。 相比起手握金吾卫的秦策来说,他不过区区一个刑部右侍郎。虽如今刑部空虚,吏部和礼部却都是王瑀的势力,要再提拔一个刑部侍郎,对他来说,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故而沉朝颜那个问题,结结实实地戳中了罗仁甫的要害。 心中登时爬起一股惶然,罗仁甫欲言又止地看向谢景熙手上,王瑀亲笔批下的那纸逮捕文书。罗仁甫眯眼反问谢景熙,“本官好歹是奉中书省和御史台之命办案,敢问谢寺卿,今夜前来又是以什么名义?” “名义?”谢景熙唇角微扬,露出今夜以来第一个表情。“本官若说自己此番,是为了避免王仆射陷于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罗侍郎信么?” 言讫,他不等罗仁甫再说什么,只将手头文书一扬。 明亮的火光跃动,那纸文书在明暗聚散中翻卷,直至最后化为青烟。 气氛凝滞,所有人都怔住了。 谢景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将王瑀的批文付之一炬! 良久,罗仁甫才从震惊中回神,惶惑地瞪向谢景熙,却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罗侍郎不必紧张。”对面传来谢景熙沉冷的声音。 他动作悠缓地捻了捻指尖的青灰,温声道:“方才王仆射的那封文书,若是落到有心之人手上,只怕是会被当成王仆射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罪证,故而……” 谢景熙一顿,脸色平静地看向罗仁甫,“还是烧了好。” 喉头像是被堵上一团棉花,罗仁甫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谢景熙行事狠决,却如何都没料到他竟有这样的胆量。若是他拿着王瑀的批文,罗仁甫还能推脱说今晚之事,乃王仆射之命,他只是奉命行事。 可如今批文被谢景熙这么一烧,他没了王瑀给的挡箭牌,之后的任何决定都只能是他罗仁甫擅自作主了。 罗仁甫吃了哑巴亏,气焰被压下去一半。 秦策是个从武之人,脑子没有文官的弯弯绕绕,见得批文被烧,当下怒喝,“谢景熙!你身为大理寺卿,行事无忌乖张、颠倒黑白。”说完也不再跟谢景熙分辩,只沉声对身后金吾卫吩咐到,“来人!将这知法犯法的乱臣贼子给本将军拿下!” 刀剑出鞘,乍现冷芒,好不容易缓下去的气氛,霎时又变得剑拔弩张。 谢景熙步履从容地往前一步,面不改色地挡在了秦策面前。 四目相对,谢景熙语气清淡地问秦策道:“秦将军跟罗侍郎很熟么?” 秦策被问得一愣,不知谢景熙是何意。然不等他说什么,谢景熙只继续道:“若是本官记得不错,金吾卫乃南衙十六卫之一,属帝王亲军,由皇上直接调动管控。所以……” 他转头攫住秦策道:“秦将军此番带人围捕霍小将军,有皇上的调令么?” 秦策脸色一白,当即噤了声。 既属皇上亲军,那便是除皇帝之外,无人能够擅动。虽说如今的朝堂之中,无人不晓他秦策是王瑀的人,但像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为罗仁甫所用,确实是会授人以柄。 罗仁甫和秦策双双哑口,现场再度寂然。 “嗯,”谢景熙点头,了然道:“那就是没有调令了。” 他转身,故意问身后的霍起道:“将军可记得军队之中,没有调令擅自动用兵权,按军律该当何罪?” 霍起轻哂,“无令擅动军权等同谋反,按律,当斩。”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