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没说话,表情却难得端肃了起来。 先帝崩时,他年未束发,左相王瑀于朝中势力庞大,若不是当初沉傅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大周也许已经不是李家的大周。 故而沉傅既是他的恩师,也是朝堂肱骨,于公于私,李冕都不该置之于不顾。 “只是如今这件事,若真是王党谋划,怎知这又不是他们的诱饵,借此更快剷除老师留在朝中的势力?” 一句话问得沉朝顏无言。 她忽然记起,前些日子收到霍起的信件,便是说王党手下的几个监察史,似乎已经找了由头,开始在清查他们振武军的军餉。 左右衡量,这件事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都不是她该去参合的。 两厢沉默,李冕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沉朝顏道:“好在这件案子交给的是谢寺卿,他谢家一向忠君爱国,不参与党争,想必此事上倒也可信一二。” 不说还好,听李冕这么一提,沉朝顏就是一肚子气。 她转了转残留着痛意的手腕,语气不悦地道:“没撕下面具之前,人人都可以忠君爱国、不涉党争。” 李冕瞪眼“嘖”了一声,蹙眉看向沉朝顏道:“我这不是找个理由在帮你吗?这个案子交给谢景熙,总比交给刑部和御史台的好,现在三司之中,唯一不属王党掌控的,就只有大理寺了。而且你俩昨日不还在……咳咳……?” 李冕自知说错了话,换上端肃的神色继续道:“好歹你俩是定过亲,三月之前还拜过堂的。朕倒是觉得,你与其参与什么查案,还不如暗地里把谢寺卿搞定了。这么一来,老师的案子有了兜底,老定国公放在河西和庭州的兵力不都就唔唔……” 沉朝顏懒得听李冕多说,往他嘴里塞了块桂花酥,起身走了。 沉府坐落于永兴坊,紧靠南衙东侧。 沉朝顏的马车从丹凤门出来,没走多远,就被路上熙攘的人群给阻滞了。 车夫一个急刹,马车猛烈地晃了一下,沉朝顏醒过来,烦躁地问外面到,“这是怎么了?” 车夫不敢怠慢,停车招呼了个路人探听情况。 那路人原本不耐,但回头一看这车驾,立马便客气回到,“就是为着昨晚陈尚书那件案子。” “陈尚书的案子?” 马车里传来一个凛冽的女声。 路人一愣,看见一双玉白的手从车帘后探出,再往后,是一双明艳却也慑人的美目。 那人无端就矮了气势,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确是陈尚书的案子。昨晚那案子一出,今早就陆续有些人往刑部和大理寺去了,据说都是沉相做刑部尚书期间,办过的罪犯家属,可能是往这两处衙门去讨要说法的。” “什么?”沉朝顏蹙眉,简直觉得荒唐。 一旁的有金听出她语气不对,赶紧劝到,“这些人无理取闹,刑部和大理寺也不会受理,郡主别担心。” 沉朝顏冷笑,瞥一眼有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看我沉家有难,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而已,朝廷能搭理他们才是笑话!” 言讫她话头一收,心有不愤地拍了拍车壁,对车夫道:“去南衙!我倒要亲自会一会这帮乌合之眾。” 马车从永兴坊门口拐了个弯儿,径直进了南衙。 而此时的大理寺门前已经聚满了讨要说法的家属。 沉朝顏撩开车帘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她爹生前办案得罪过的官宦世家。 也对,南衙乃大周朝廷的中央官署,平时便是非官门之人不可入,岂又是寻常布衣百姓可以随便涉足的? 她如是忖着,眼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