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因这件小事吵过许多回。老头子我陪她去了学校,最后又跟丫头一起拍了照。” “所以,她妈妈已经……”陆梓杨不可置信地凑近照片仔细看,“见鬼,我怎么没在这里面看见她妈妈!” 余老头拍他脑袋:“年纪轻轻就瞎了,丫头手里抱的骨灰盒。” “……”陆梓杨蓦地住了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喉中灌了铅,似有千斤重。 还是沉泠镇定问道:“伍桐的母亲,是在车祸中所逝吗?” 他记得伍桐第一次坐上他的车时,露出的惧怕情状。 “是的,那是春节之后的事了。她母亲正月里自浙江赶来,没抢到直达的高铁票,只落在省会城,连夜包了个车。”余老头回忆道。 “那驾驶者……是否是未成年人,又或是,孕妇?” ——你未成年无证驾驶路上被抓,可别带上我。 那时候她还像一只带刺的猫,触到毛边,刺便炸起来。 前不久医院里,若非伍桐死死盯着人,沉泠也不会注意到,走在前方的孕妇有摔倒的危险。 再者,沉泠从姚景那套出,伍桐心理状况恶化,是在今年七八月份了。那是伍桐第一次爽约直播,第二日来道歉,说昨日去医院看望了一个百日新生儿。 余老头拍了拍沉泠的肩:“你倒是聪明,难怪眼光好,又能缠上丫头。” “是个未成年混孩借了他叔的车出去赚钱,专给春运前后的打工人跑车。连跑几夜,睡眠不足 入城时撞上一辆货车,车体着火。车上另有一位九月怀胎的孕妇,是唯一的幸存者。醒来后只说,是车里大姐砸的窗,自己没走,将她推了出来。” 大姐,自然是指伍桐的母亲。 余老头叹了口气,又道:“桐丫头心事重,绕不出因果。她定是想——若非她频频与阿蕊吵架,不肯去浙江跟阿蕊过年,阿蕊不会放下事彻夜赶来,以至包车出意外。若非她心志薄弱,抑郁至情绪难控,要阿蕊带她去医院看病,二人也不会频频吵架。” 陆梓杨在一边听得愣怔,懵神问:“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看病?” 沉泠忽然慢道:“一是因国内许多父母不将抑郁症看做是生理病症,只当孩子矫情或发疯,甚至被鬼神附体。 二是当其为家丑,以为抑郁症便等同于神经病。 三是难以接触到先进的医疗,社区内并无专业的心理社工服务,专业的精神科医院也需花大笔费用,在不同级别的城市和医院,所涉心理服务与精神科治疗水平参差较大。即便完成量表测算,医生是否具备专业水平,也有待考量。” “更何况……”沉泠看向相册里那张萧索的照片,“一个鸡零狗碎、资源稀缺的工人家庭,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都太过渺小。一个人的死亡都会轻易被遗忘,更何况‘只是’一场发生在个体身上的精神病痛。也许伍桐妈妈只有余力考虑到,饭饱衣暖,再者,便是孩子上个好大学、结个好婚、生个孩子。” 军绿色挡风被撂下时,陆梓杨才回过神来,嘀咕道:“都这温度了,还拿厚被子做门。” 他转而想到,里面的老太,盖的也是冬天的厚军大衣。 很快便听沉泠说:“春天到了。老人的冬天,也许过去得慢些。” 沉泠寂寥的背影愈行愈远,陆梓杨眨了眨眼,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