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确认她这句话的真假,尔后,他才勾了一下唇:“如此甚好。” “不过,民女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萧晏好整以暇道:“洗耳恭听。” 黎枝枝垂首,道:“还要请殿下稍稍管束七公主一些,毕竟民女身轻言微,不敢忤逆七公主,倘若哪天触怒了她,民女便真的有苦难言了。” 闻言,萧晏凤眸微眯,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笑道:“你倒是刁滑,放心便是,你不故意卖好,阿央就不会缠着你。” 黎枝枝恭敬地退了下去,待远远离了那湖,她才终于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累积在心底的压迫感一并吐出去,清风徐徐吹来,其中带着春日里植物特有的气息。 其实从一开始,黎枝枝就察觉到柳鹤对自己有些芥蒂,直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原因,竟是以为她要利用萧如乐,好攀上他这棵大树。 黎枝枝有些想笑,她忍了一下,最后还是冷笑出了声,放眼京师,天子脚下,随便扔出一块砖,就能砸到三个皇亲国戚,还有一个三品官儿,她黎枝枝想攀谁都行,但这个人独独不可能是萧晏。 因为她清楚记得,上辈子在她还没死的时候,宫中发生过一件大事,传闻太子触怒了当今圣上,被废去东宫之位,禁足宫中,此事震惊朝野,连在深闺中的黎枝枝也有所耳闻。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废太子萧晏被贬为庶人,押送至衢山浮云寺出家修行,路遇山匪,废太子跌落山崖,尸骨无存,最后只立了衣冠冢。 事情传回了京师,轰动一时,当时街头巷尾,就连黎府的小厮丫环都在议论纷纷,有猜测那山匪是起义造反的流民,也有猜测是京中某些人派去暗杀的,还有猜测那是废太子的假死脱身之计…… 但不论真相如何,总而言之,直到黎素晚嫁给宁王世子,宁王殿下后又被立为新的储君,黎枝枝也没再听说过那位废太子的消息了。 …… 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花木之后,萧晏才往后靠在椅背上,问身侧的侍卫:“你觉得她罢休了吗?” 徐听风犹豫了一下,道:“应该会吧,您都这么挑明了,她若是还试图接近七公主,岂不是自讨没趣?况且……” 萧晏正在想事情,闻言随口接道:“况且什么?” 徐听风咳了一声,低声道:“属下是觉得……这黎枝枝确实有点可怜。” “嗯?”萧晏终于多了几分关注,道:“怎么个可怜法?” 徐听风答道:“您上次不是吩咐属下去查一查她的来历么?” 萧晏想起来了,道:“是有这回事,查到什么了?” 徐听风道:“黎府虽说对外称她是父母双亡,前来京师投亲,被收养的表小姐,但是属下费了些功夫,打听到的事实并非如此,黎枝枝确然是黎府的正经嫡出小姐,只是当年她被一个接生婆抱走了,换成另一个孩子,就是方才那位,黎枝枝自小在乡下长大,前不久才被黎府认了回去。” 说到这里,徐听风有些费解道:“说来也是离奇,她回府之后,她亲爹娘不肯为她正名,反而继续捧着那位假冒的小姐,让亲生女儿做表小姐,这简直闻所未闻,而且黎府上下口风都很紧,要不是属下花了些手段和银子,还真不一定能问出来。” 对于黎枝枝的身份,萧晏之前就有过怀疑,如今总算得到了解释,他面上浮现几分思索,凉凉一笑,道:“人心如此,趋利避害,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但见年轻的侍卫仍旧不解,萧晏又道:“就譬如你得了一匹马驹,悉心饲养,盼着它长成千里宝马,能卖出个好价钱,可忽然有一日,有人告诉你,这匹马不该是你的,另换了一匹有缺陷的马,只能卖出一贯钱,你答不答应?” 徐听风下意识想摇头,但是硬生生忍住了,辩驳道:“可这儿女怎么能和马一样?天下父母心——” “父母心又如何?”萧晏却打断了他,冷冷道:“难道父母心竟不是人心?” 他抬起眼,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一双凤眸幽深漆黑,透着讥诮和寒凉的意味,如同薄薄的锋刃,令人不自觉生出惊惧来,萧晏淡声道:“人心之病,莫甚于一私,从来如此。” …… 黎枝枝回去的时候,黎夫人几个还在原地等待,如今虽然是春日,天气不太热,但是架不住日头确实大,晒得人眼花,还没地方可坐,站了半天腿肚子都酸了。 待见黎枝枝出现,黎夫人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松快和喜意,往她身后看了看,见无人跟随,便问道:“太子殿下召你去,可有什么事情?” 黎枝枝犹豫了一下,没立即回答,黎夫人的表情便由松快转为狐疑:“还是说……你在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 黎枝枝摇首,黎夫人心里急得恨不得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