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愉去北市意外见到申屠念,赵恪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把小狗的事和盘托出,现如今回想,还是大意了。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申屠念拉进这场对峙里,确实很不聪明。 赵定心一句“色令智昏”,是将他所有“出格事”的始末都算在申屠念头上。 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十一月初,秋风簌簌,屋子里的恒温系统大概率失控了。 赵恪一后背密汗,脑门却反常得凉,冷热交错,真不好受。 顶着赵定心的凝视,硬着头皮驳了句:“她从没插手我的事。” “但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优先考虑她。” 这还不是昏了头? 赵恪被训的太阳穴发紧,没说话,掌心不自觉贴着膝盖摩挲。 赵定心正了正身,将先前那份搁置的文件重新拿起翻阅。 意思是,眼前的问题不值得他耗费全部心力,又或是觉得,今天这场谈话未必能有个结果,所以,他分了一部分心思在更要紧的事情上。 赵恪余光警醒,反而松了口气。 “我不否认她对我的影响,但最终怎么抉择还是看我自己。” 赵定心还没抬眼,目光仍盯着纸面,只是…握着钢笔的右手顿在原处。 他在听,赵恪就接着讲。 搁在膝盖上的手收回了几寸。他也正了正身姿,坐的更端正,人也更挺括。 “小时候我想去科技馆,得提前半年和你约,你答应了,出发前一天你临时决定改去野生动物园,因为当天下午你在那附近有一个动工仪式的剪彩,结束后你出现,这一天行程圆满,你的行程。 “你和我妈的周年旅行计划年年推迟,年年顺延,想必今年也没有例外,不是你不想,是没办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见过的面,吃过的饭,说过的话,一双手就能数过来。 “但是爸,你真的不会觉得有一点遗憾吗。” 赵定心半生勤勉仔细,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到今天这个位置,手握着一部分的“生杀大权”,仕途通达,风光无限。 可那又如何。 你得到了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什么,亘古不变定律。 赵恪眼窄,觉得不值当,赵定心的路在他这走不通。 他说得诚恳,甚至感人,他用一种超脱其中的冷静口吻归整出他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全程没有愤懑和指责,只是陈述,平静的陈述。 他说的是事实,没错。 也正因为不掺假,所以更叫人心里添堵。 赵定心想推翻点什么,一边佯装翻阅资料,一边“苦口婆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个人得失第一位,集体利益排后面,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不考虑后果,家庭中的影响,父母的主张,真是本末倒置,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糊涂。” 最后一个词他原想用“自私”,话到嘴边临时折了个口风,改成“糊涂”。 赵定心抬眼瞟向赵恪,很快的,视线又回归纸面。 但点他的意思到了。 赵恪低眸,嘴角一点上扬的弧度像笑,是收敛之后的笑意。 这场对谈没落人下已是赢了大半,他此刻成竹在胸。 “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我懂,但要分哪个集体,谁和谁一个集体。” 赵定心眉头紧锁。 “你预备和谁一个集体。” 赵恪没答,绕了个圈从另一面进攻:“忘记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对彼此的沟通和了解就是如此,你看一篇关于我的报告,上面列举了近一年我做了什么,成绩分数,获得了几类奖牌,花费了多少钱,一年一过目。我则是从家里新陈列的荣誉证书获知您最近又做了什么大项目,立了哪些丰功伟绩。 “一开始不理解,后来觉得,这方法真好,效率高,还省事。 “我花了挺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家庭氛围,永远抽不出空的父亲,时刻围绕着父亲的母亲。我没觉得这样不好,爸,这是实话。 “我能理解,可能在你的衡量标准里,事业给予你的成就感大胜过任何一切,你选了合心意的路。现在,我也选了。” 并不是谁依附于谁,就是在人生这趟漫长的旅途中,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牵手,肩并肩走完一程。 同她一起,才是他想要走的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