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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似乎段蕴完全不在意一般。

    又或者,她只是对自己的轻薄举动有些怪罪或是厌恶?

    难道这么多年苦苦压抑的感情于当事人来说竟掀不起半分波澜?

    “你……要做什么?”

    见他许久未曾回应,段蕴那厢再次问了一遍。

    同先前的问句别无二致,语调平平毫无起伏,仿佛自己问出口的句子并不是问句一般。

    这随即而至的第二句话对安正则来说无疑又是一阵寒风冷雨的打击,他木然转了一下身子,瞬间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然而也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他二十余载坦坦荡荡,到如今这般境况下便还是做不出来“逃”这一字。

    安正则索性直起身子下了床,他无比庆幸月色的昏暗,令他和段蕴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然后他便可以假装若无其事,波澜不惊地道一句,“微臣不敢再扰圣驾,这便告退。”

    段蕴那边没出声,既没让他走也没让他留。

    附近的烛台并未点亮,屋子里仅存的微弱光源还是他之前在墙边角落里翻奏折时所点燃的,本就距离遥远,此刻那灯油也快燃尽,就更只是微萤之光了。

    安正则就借着这点近乎不存在的光亮往龙床的方向又望了一望,依稀只能看到床榻上被子隆起的形状,连段蕴的人形都辨不清。

    他不由心下戚戚,想到两刻之前两人还在床边默契有加地说着卫玠乐广,怎料到不过短短这么一会功夫,竟连共处一室也觉得困难了。

    也罢,这一切还不都是自己惹起来的?

    安正则面色复杂地走了出去,轻声替段蕴关上殿门,自己则去偏殿睡了一夜。

    自然,一夜无眠。

    。*。*。

    内殿里,段蕴一直睁着眼睛等着远处御膳房里养着的公鸡打鸣。

    哪知今日那群公鸡似乎是齐齐犯了懒一样,她等呀等,就是听不到平日里最烦听到的“喔喔”声。

    陛下心里有些气不过,心想这一入冬白昼是越来越短了,平日公鸡打鸣俱是在天亮之前,眼下鸡鸣还未起,再等到那太阳完全升起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心急,又分外焦躁,她就想早些天亮开始新的一天,却又感觉昨天的那些事就像这总也到不了尽头的黑夜一般,想甩也甩不掉。

    段蕴知道自己喜欢安正则,一直都是知道的。

    从黄口之年初遇起,她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定是要说给安正则听;遇到什么猎奇新潮的小玩意,第一时间也是要给安正则看;她高兴了委屈了愤怒了伤心了,所有的情绪也都想着要和太傅哥哥说一说……

    安正则总是那样,端方,俊逸,温润,清雅……段蕴觉得世间一切的好都是用来说她太傅哥哥的。

    可就是这样的安正则,昨夜竟然用那般低微的语调诉说,说他一直是喜欢自己的?

    段蕴初闻这话,首先是大震,继而便是不信。

    她并不是不曾怀/春过,市井流传的那些本子,例如《莺莺》《霍玉》之流,她也不是不曾看过。便总有些控制不住的小心思偷偷萌芽,使得她对着安正则修长背影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终成凝望。

    自打羞愧万分地自我承认了对安正则的肖想之后,段蕴便时常逮住机会暗示他一两分。

    不慎跌倒时,委委屈屈看安正则一眼,指望他来扶。只希望太傅能像小时候那样亲手拉她起身,掸去衣襟上沾染的浮尘,顺手还会拍拍她脸蛋,满眼温和笑意地叫自己日后小心。豆蔻之年的段蕴是多么渴望那人指尖暖玉般的触感,可安正则从来都吝于施舍,只淡淡吩咐清尘扶她起来,甚至有些时候还会皱着好看的眉斥责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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