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表现出聪慧天性的那刻起,未来继承大理江山的人选,便定下了。 让安正则没有想到的是,二王爷对此亦是心如明镜,一早便看出了景德帝的打算。 二王爷是个明白人,倘若真论起才华与谋略,未必会逊于三王爷或是其他王爷。只不过因为出身,他不能争不愿争也争不到。 显祐太子和小皇孙出事的那年,二王爷终日忧心不已,不止一次地向安正则提起过,“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安正则心中也有颇多不安,两人这般煎熬了一段时日之后,二王爷决意去北部的大华王朝寻他旧时的一位故友。 据他所说,那位故友乃是一位方外之人,除了精通佛法之外还长于医术,眼下太医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去找他一试。 那时哪里预料得到,二王爷这么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显祐太子与皇长孙病入膏肓,直至最终殒命,二王爷也没有回到明安来。 他走的时候女儿还很小,段筠起初还会噘着嘴抹着眼泪要爹爹,过了两三年也不哭闹了,懵懂地以为父亲的出走类似于出家修道参禅,竟也不再问起这事了。 二王爷走之前曾交予安正则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一个字条。 他那时嘱咐,“本王此去大华,路途遥远,前程未卜,归期不定……本王府上的事情,尤其是筠筠,希望少傅若有时间……能够帮衬一二,此恩定当永世不忘。 这锦囊,是本王效仿孔明所制,只是算不得什么妙计,几句话罢了。倘若大哥和小皇孙的病情发展到无可收场的地步,那时便请您打开锦囊,看一看我这几句话。” 锦囊交到安正则手上才刚过半个月,太医们便对着太子直摇头,那锦囊自然也被打开了—— “若皇孙不幸早夭,可令吾女乔装以扮之。彼时,上必以汝为之辅,社稷由此可稳。权宜之计,望纳之。” 字条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指示了他接下去该怎样做。 果真如二王爷所说,这只是有个锦囊,算不得什么妙计。 安正则深深叹了口气,带上字条起身前往二王爷府。 王妃见到自家王爷亲笔所书的字条时面上很平静,甚至连意外的神色也没有表露出多少,“安大人,实不相瞒,王爷的打算妾身一早便有所知晓。王爷因为丽娘娘的事情始终自觉有愧于太子殿下。这些年来,太子殿下也好,小皇孙也罢,对我们府上均是沉甸甸的恩情。府上无以为报,如今又之剩下妾身这么一介小小妇道人家,更谈不上为东宫做出什么贡献……” “可是王妃,郡主她……” “筠筠从今往后,就有劳安大人费心教导了。她自小性子顽劣,骨子里却还是懂事良善的,不过若是筠筠犯错,大人也不必有所顾忌,按规矩罚了她便是。” “这……”安正则不由起身拜下,行了大礼,“王妃深明大义实属难能可贵,安某在此替太子殿下、替皇上、替段氏列祖列宗谢过。” 王妃是个大气的女子,见此情景也不慌张,安静地端坐在上位受了安正则这一礼。 “筠筠晌午玩得累了,此时正在屋里补眠,妾身便不叫她来见少傅了。”王妃淡淡地吩咐侍女道,“等会儿郡主醒了,便直接送去东宫安大人那里罢,不必再领她来见我了。” 王妃说完便起了身,微微朝着安正则的方向福了下身子便入了屏风后面。 她经过身边的那一瞬,安正则分明看见她面上一串泪痕清晰可见。 段筠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弄清楚自己当下的新身份,突然之间身边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甚至连周遭的侍婢都成了陌生的面孔,这孩子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没有露出过笑容。 夜间的时候,安正则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有时候好不容易听见她呼吸平稳终于睡着了,然而不待安正则稍微放下心来入眠,又会被一声尖叫惊醒,这便多半是段筠又做了噩梦。 安正则见她如此也实在没了办法,只好不分昼夜地陪在她身边。段筠睡觉的时候他便坐在床边,任由小姑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见她在梦中皱眉,便用另一只手轻轻安抚她。 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或许有大半源自于那时。 。*。*。 女扮男装登基,就如那锦囊中所书一般,只是“权宜之计”。 而安正则的盘算,是寻得二王爷,让他来守卫大理河山。 二王爷早年因为丽妃的缘故,在皇城中受尽委屈,明明身为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天潢贵胄,可却无人将其视作真正的皇子对待,日子过得甚至比不得受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