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南羡到底是朱南羡,总是有一念之仁让他不愿对万千无辜性命狠下杀手,他与生俱来的深情让他终究会把与苏时雨,与沈青樾的羁绊置于皇权,甚至自己的性命之上。 所以今日的局面其实还好,无非是南昌军与凤阳军同时僵在了进京的路上,敌不动我不动罢了。 只是这样,他就还有筹谋部署的余地。 朱沢微这一生风浪历尽,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招。 “安南国的使臣今日落榻何处?” “回七殿下,礼部的罗大人将使臣大人安排在未央宫了。” 朱沢微“嗯”了一声,移步就往外头走去,“将罗尚书与使臣一并请来,然后传朱祁岳进宫。” “是。”暗卫应道 步到东侧门外,朱沢微又回头看了眼这荒弃的,沉沉的旧宫,说了句:“将前后门锁了,打上封条,日后若无本王准允,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直到朱沢微的暗卫远去,外头传来落锁的声音,苏晋与沈奚才从高墙背后绕出来。 暗夜清凉无声,二人站了一整晚,默然在小池水畔坐了,好半晌,苏晋才问了一句:“怎么办?” 沈奚答了一个字:“等。” 他们阴差阳错被困在这旧殿之中,此时出去一定会惊动殿外巡卫。只有等天明,等朱沢微去廷议,□□无暇之际,正大光明地从正门拍门离开。 苏晋道:“可是,朱沢微已得知十三殿下即将进京的消息,他震怒之下这一两日必对你下杀手,明日我们一旦离开延合宫,他的人随便寻个由头便能将你带走。” 沈奚笑了一声,仰身而卧,抬起手肘在脑后支了个枕:“管他呢,朱沢微早八百年前就想把我杀了,拖到今日动作已是慢得很,指不定我前脚踏上黄泉路,他后脚就跟上来了。” 他说着,侧转过身,以手支颌看向苏晋,“喂,苏时雨,等我死了,你就在他七王府附近给我立个牌位,日日给我奉上些好酒,朱沢微若问,你就说我在幽冥间里等着他,待他来了,我要好生跟他说道说道,让他明白他这一遭究竟是栽到了谁手上。” 沈奚这话虽说得不清不楚,苏晋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初璃美人与淇妃同住延合宫,想必是意外得知了淇妃与朱沢微苟且之事,被淇妃骗去宫前殿灭口。 只是他二人想要杀璃美人的计划不知为何被那藏在暗处的人得知了,假借此事补布了一个局,设计了所有人。 苏晋也笑道:“你倒是想拉着朱沢微陪葬,他肯不肯却要另说,朱沢微老谋深算,时至今日,未必就参不破宫前殿之局。但他凡事惯留后招,当初羽林卫被他藏了那么久,这回不知又藏了什么,你最好还是缓缓再入土为安,将这一关与我和殿下一起过了再说。” 她顿了一顿,将脸上笑意收了,思忖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先等天亮,殿下最快要后日回来,你我若能活过明日,待后日天亮,就撕破脸跟他动兵。” 沈奚看着苏晋,片刻后,点了一下头:“好,刀剑无眼,生死由天。” 夏末的天亮得很早,刚到卯时,天边已染上一片又一片的彤云。 廷议将始,柳朝明在群臣的行礼声中走上墀台,不多时,一旁便有御史来报:“柳大人,今日要议定出使安南国的使臣,昨夜七殿下与罗尚书连夜商榷至丑时,恐怕要晚些时候才到。” 柳朝明“嗯”了一声。 那名御史又自怀里取出一封密信呈上:“柳大人,这是今日十三殿下的行程。” 已快到岙城了,若是顺利,想必明日就回来了。 柳朝明淡淡道:“知道了。”然后将密信还给一旁的御史。 御史接过密信正要走至无人处焚毁,忽然一旁有人轻咳了两声。 来人是朱弈珩。 朱弈珩脸色苍白,是重伤还未愈之相,可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满是笑意,走上前来似乎丝毫都不见外,径自就问了句:“柳大人方才在看什么?是本王舍命相救的十三弟有消息了吗?” 柳朝明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