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竹仍有些惴惴不安。她虽然见过陈夫人,觉得她很识大体,可是那时,她是做为客人的身份见的。做为儿媳妇,谁知道她会怎么对自己?还有他的祖母,他的父亲。李竹的脑海中不禁闪现出蔡家一家人的面孔。 “那你给说说你家人都是什么性情,我好有些心理准备。” 陈觐沉吟片刻道:“其实他们很好相处,父亲有差使在外,他只在咱们成亲时回过一趟,眼下不在家。祖母去叔叔家小住了。家里只有母亲和阿观长倩他他们。” “祖母去叔叔家了?”李竹重复了一句。 李竹以前听说,陈老夫人似乎很喜欢陆姗,不知她到别的儿子家里小住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好了。别多想了。快睡吧。”他的声音难得地温存。 两人不再说话。 两人的身躯紧挨着,鼻息相闻。李竹不禁觉得面酣耳热。 为了掩饰尴尬,李竹只好又开口说话:“我真不太习惯与人共眠。” 陈觐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习惯吗?” “那你还……” “这是做为丈夫应尽的职责,你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刚一成亲就分床吧?” “呃。我倒无所谓。” “我很有所谓。” 话不投机,李竹只好说道:“我睡了。不跟你闲扯。” 陈觐低低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虽然有人在身旁很不习惯,不过李竹毕竟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没过多久,她便有了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又来到了二龙山。一望无垠的水泊寒波涌起,芦苇枯黄,天空中飘着细雪。大地、树木、房屋像披上一身丧服似的。 整个山寨气氛庄严凝重。她看到了李珠的母亲王氏穿着丧服的身影和李辉默默流泪的脸。 还是在那张床上,李珠直挺挺地躺着。宁希迈像一座石雕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他的手仍紧紧地攥着她的小手。他的眸中饱含着深沉的哀痛。看得李竹心里一阵抽搐。 “阿竹,阿竹,你又回去了是吗?”宁希迈哑声说道。 突然,他犹如困兽一般,嘶声喊道:“你既然要离开,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李竹的心口像挨了一记闷拳似的,痛得难受。 “我要去京城找你——去找你——” “别来,宁希迈,你别来……” 李竹情不自禁地嚷出了声。 耳边有个声音在轻声安慰她:“你做噩梦了?别怕,我在。”有人在轻拍她的背部。 接着,擦擦几声,是划动火镰的声音。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了烛光。 李竹拥被坐起,背上汗水淋漓。 陈觐点完灯后,慢慢转过身来,一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着李竹。 李竹先是恍惚,旋即冷静下来。她擦擦脸上的汗,缓缓说道:“对不起,惊醒你了。” 陈觐一言不发,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片刻之后,方用冷静地口吻问道:“我能问问,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吗?” 李竹有些迟疑。 陈觐又道:“我本想等些日子再问,但宁希迈这个名字,我一晚上就听了两次。做为你的丈夫,哪怕是名义上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李竹低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这么做。——事情很复杂。” 李竹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说了。 “跟你上次差不多,只不过是你变成了狗,我变成了李珠……”李竹斟酌了一下字句,便娓娓道来。陈觐凝神谛听。 听罢,他便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你变成了李珠,宁希迈很快就认出来了?” “是的。”李竹老实回答。 “他将你留在身边?” “嗯。” “安顿了李珠的母亲和弟弟?” “是这样。” 陈觐的嘴角逸出一缕自嘲的微笑:“你呢?你什么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我只想给你写信,告诉你我的处境,不管你信不信。可是我处在那样的地方,身体也不好,连信都送不出去。” “真的?”陈觐似乎有些不信。 李竹有些光火,“你那是什么意思?就跟你变成狗一样,这是你能左右的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