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琢磨着要撺掇韩燕娘开个印书坊,不止印书,湘州府的读书人比宁乡县多许多,还可以给好面子、想出名的家伙印点诗集什么的。挺有赚头的。 要说服韩燕娘投这笔巨款,她一个人是不行的,须得拉上丽芳。丽芳今年十二了,在家里说话越来越有份量了,也分担了韩燕娘一些家务。 这天,姐妹俩练完了拳,回房换衣裳。韩燕娘去检查晚饭,与她们一道练拳的贺成章也自回房。瑶芳匆匆换完了衣服,便去寻丽芳。 丽芳并不着急,才换好衣裳,正在梳头。见她来了,还笑:“真是稀罕,你手脚怎么这般快了?” 瑶芳道:“有个事儿呢。” “什么事儿?来说说,”丽芳一指旁边的绣墩,“我这就好了。” “给阿敏阿毓的书还没买呢,还有啊,我就想,每月出去买,忒麻烦了,也没人帮我们挑好看的。大哥读书也忙,又不像阿敏她哥,该读的都读完了。” 丽芳是痛快性子,直言道:“你就说,想怎么办吧。” “我听先生说,外头还有帮人印诗集的,咱们,能不能自己印话本子呢?我算过了,能赚钱呢。” 丽芳这几天跟韩燕娘,也在为钱发愁。若不想歪门邪道呢,就靠俸禄,温饱而已。谷师爷那里,与几家商铺接上了头,又有本地士绅,乐意孝敬的,贺敬文这个知府拿都不算多,也不盘剥,仅供交际,譬如向巡抚、学政等处送礼。贺敬文要想再买个纸笔,请个客,就得靠家产的出息了。虽无亲族需要接济(京城的租子,也与了族人一些辛苦钱),然本地有贫寒士子,他手指头还要漏上一漏。 光靠这样,余不下什么钱。家里现在兄弟姐妹三个,日后丽芳还是想韩燕娘给她添个弟弟妹妹的,这养大了、婚嫁,又是一笔花销。确实头疼。拿本钱开铺子,纵能绕开了“官员不得经商”,也得有人会经营才行。思来想去,一时没发觉有这样的人才。 现在听妹子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好像有理。口里道:“你别是自己想看书罢。也罢,我跟娘商议商议去。这印书的事儿,也麻烦呢,也得有人写,也得知道哪些书有人乐意看,印了才能卖出去。那书稿,也得看有没有犯忌讳的地方儿。你道这个就不得懂事儿的老掌柜了么?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说了一长串子。 瑶芳却知道,她是动心了。因为丽芳一面念叨她,一面已经在掰着指头想哪处铺子合适,又要本钱若干,最后算出来,每月的盈余,已经两眼发亮了。 瑶芳由着她说,也不打搅她,等她说完了,一拍裙子:“我去先生那里再借本书来看。跟你说,先生写了一本《志怪录》,有意思。” 丽芳道:“咱们家仰仗先生的地方多着呢,等下个月,俊哥去府学里附读,先生也能闲下来。要是能将他的大作付梓,想必他也是开心的。先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 这就又添了一分可能。瑶芳笑道:“这大张旗鼓的,能不传到他耳朵里么?也不用刻意瞒着啦。” 丽芳惊讶地道:“你行么,越来越懂啦!好了好了,去读你的书吧,我找娘去。” 也不知道她跟韩燕娘说了什么,韩燕娘吩咐了宋平看着匠人砌炕,自己便请了谷先生来,问他此事是否可行。 谷先生道:“主人家出本金,却不能出面经营,要么仆役,要么远枝子弟。只消有个合适的掌柜,一切倒也不难。只有一条儿,也得有人看着,还得有人看书稿。须得是能拿主意的人。” 韩燕娘笑道:“这个倒好办。只要先生说不犯什么忌讳,就行。” 这样的事情,不能不告诉贺敬文和老安人一声儿。母子二人也不想操心了,往日想着光大门楣才好,现在家业兴旺了,事情这么多,也是烦人,有人管那是最好了。罗老安人算是经过富贵的,那里家里使的管事人也多,有人分担,现在只有一个宋平能拿得出手,也不够用,不如都交给儿媳妇。 贺敬文还有种种顾虑,又觉得韩燕娘又让女儿插手的意思,壮着胆子道:“女孩儿,怎么能抛头露面?” 韩燕娘笑道:“咱家人口也不算多,事儿也不多,我尽看得过来,平日里有宋平他们看着也行。用得着大姐儿的时候极少。再说,姐儿们也长大了呢,以后自己居家过日子,难道也什么事都不管?现在先练练手儿,总比到婆家两眼一抹黑来得强。在娘家,亏了赚了的,都是自家的事,到了婆家,管不好,要被人瞧不起的。老爷就当这几百银子打了水漂,只要姐儿能立起来了,也是值的。比拿这些子钱给她添嫁妆,她得益还要多些呢。” 贺敬文不懂俗务却听明白了这一分道理,他家事都推给老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