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笑,眉目凌厉如刃,“在你眼里,就只是成王败寇这么简单?” 减云垂下眼皮,嘴角的肌肉有些微的下垂。隔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古井无波,直视减兰,淡声反问,“不然呢?” 减兰鼻翼煽动,不太明显的喉结动了动,嗤笑,“我发觉,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减云没说话,老僧入定般。 这一瞬间,减兰忽然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画面,但记忆里的那个父亲,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她从减云的态度里清楚地认识到,减云是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而自己竟然在妄想减云会悔恨会忏悔? 不会的。她想起减重山说的,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从青少年时期起,心志就极为坚定,少有动摇。 “你呢,减兰,你说我是错的,那你又坚信自己就一定是正确的?”减云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受到指着自己的槍口的影响,条分缕析地开口道,“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我失败了,你们胜利了,所以你们断言我是错的,我无可辩驳,只能承认。成王败寇,有什么不对? 我唯一认为自己有错的地方,就是在将圣裁拉入局中后,没能在圣裁反噬之前,将他们扼杀,以至于让圣裁如跳梁小丑般逼至眼前。功亏一篑,落到这个地步,这是我唯一的失误。” 减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托着槍的手很稳,淡声道,“爷爷让我转告你,好自为之。我想告诉你,以后,减家我会撑起来。” 减云的瞳孔微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那你们要处置我?就地槍决?” 减兰没回答,看向阿九,“辰哥曾经答应你,会找到当年银刃背后的人,杀了他。” 阿九瘦得已经撑不起沉重的安全护具,他穿着单薄,虚弱地摇头,“我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想给兄弟们、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可就算找到了,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了。 他看着减云,像是在看着过去,出了会儿神,阿九释然道,“一切都有了结局。” 减兰紧抿着唇,颔首。她重新看向减云,“就地槍决于你而言太轻松了,不足以配上你犯的那些错,你会在军事法庭上陈诉自己所犯的罪行,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就像你说的,成者王,败者寇。” 二区。 装甲车行驶在山岭之间,天已经黑透了,江木正在找可以扎营的地方。江灿灿哼着从工程院一众教授那里学来的儿歌,辨识着方向。 后车厢,叶宵嘴里含着颗奶糖,正熟练地往右手的手腕上绑绷带。听见联络器发出提示音,他点开,只一眼就怔住了。 “我这一生,能有机会看到日升月落与星辰璀璨,能见识世界的广袤,能有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一起畅快笑谈,尝酸甜,识冷暖,已经足够幸运。就此别过了。” 手一松,收紧的白色绷带散开,落在了脚下。 江木的声音传过来,“辰哥,减兰来了消息,就在刚刚,蜉蝣的三个人……走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条小尾巴 “其实我知道他们撑不下去了。”叶宵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怔了几秒才续上前一句, “但这里还是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闷闷地难受。” 凌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走之前他们已经很难坚持了, 肺脏开始腐坏,每天都会咯脓血。食管和胃完全萎缩, 营养剂喝不下去,一直靠营养针维持。他们只是一直在等, 等一个结局。” 结局等到了, 就可以不用再苦苦支撑了。 “队长,我看到阿九发过来的话, 忽然就懂了他们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蜉蝣’。” “朝生夕死,得见天地。” 凌辰把人抱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想哭吗?” 叶宵摇头,“不想哭,就是难受。”无法用眼泪来释义的难受。 凌辰手掌摸了摸他的脸,抱着人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沉默着安慰。 天外星子寥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