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在心里的压力,为之一清。 便在此时,他看到了附近一处亭子里,几个人影。 在海天台上,那一行人定是非常惹眼的。其中有一个道人,背对着他坐着,手中还牵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在他斜对过,是位紫裙轻裳的美人儿,姿容焕发,令人眩目,手上执壶,为众人倒酒。 而正对着回风道士的,则显而易见,是一位剑修,而且还是真人境界,如若不然,他不会小心控制着身外森然异象,以免引起不应有的天地感应。 这段时间里,回风道士也见多了这样的情景。 只是,他隐约觉得,剑修如此小心,倒更像是小心应对当前人际之事,在面对那道士之时,这位的身子未免太僵硬了些。 此时,剑修正在说话,应是刻意做了处理,并无丝毫声息外泄。 或许是看多了的缘故,亭中几人,都对回风道士生出感应,先后看来。 回风把头一低,正想致个歉意躲过,忽地脖子发僵,却是看到了那一直背对着他的道士的脸。 鬼……鬼厌! 这个被论剑轩通缉了一年的魔头,竟然如此高调地现身在吴钩城? 他心中波澜翻涌,不可避免地惧意暗生,几乎想着即刻跳崖逃命,可这时,却见鬼厌对他笑了一笑,笑容里似乎也没什么凶恶之意,倒是从容不迫,然后回头,继续听剑修说话。 “碰上个熟人……先生你继续讲。” 无垢先生苦笑,在九宫魔域的这些时日,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稀里糊涂的,最后也是迷迷糊糊被鬼厌救走,但他却不傻,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天劫临头,此界是不好呆了,我准备去外域,磨砺剑意,看是否能在天魔中杀出一条路来。”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四海社那边,也会暂时避过,请你放心”。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秘密”要从何说起。 对此,鬼厌倒是笑吟吟的,不以为意,可突然有人道:“我与先生同去可好?” “咦?” 说话的正是简紫玉。 谁也不知女修是个什么意思,别的不说,此时的外域,就是好去的么? 以她的步虚修为,以前去外域,当然没问题,可如今世道变乱,一应长生中人,怕是要陆续前往外域避劫,以简紫玉目前的身份、牵涉的种种问题,到了外域,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着她。 鬼厌奇道:“紫玉侄女,要知你如今已经用不得紫陌红尘灯了……” 幻荣夫人的分身已毁,简紫玉等于是失去了自如操控的能力,战力肯定要下降。 简紫玉却是微笑:“便是这灯,耽搁我修行多年……” 说话间,她竟是拿出那流光溢彩的宝灯,送到鬼厌手上:“若师尊能度过此劫,长存于世,便请前辈将此灯交回吧。紫玉从今往后,一丸‘十丈红尘’,足矣。” 足矣?就是无垢先生这个长生剑修,也不敢这么说罢! 鬼厌之后,余慈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的想法了。 从她重回九宫魔域起,明明有所求,但得得失失,并不萦于怀,如今余慈收伏了幻荣夫人,某种意义上,就等于是在她头顶上安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雪亮的刀刃就要落下。 她不怀恨么?不恐惧么? 简紫玉却不管他怎么想的,莞尔一笑:“前辈可知,我一生最信服何人?” 鬼厌自然不知。 “当年有一位女修,虽出身高门大阀,却一贯是独往独来,上天入海,翻覆三界,仅凭手中之剑,横行世间,世人畏称她‘诛神斩魔屠妖无双’,说她剑意超绝,杀性冲天。我却羡她性起而来,尽性而去,便是高门大阀,亦不能阻其天然之志,无所拘、无所碍,任性自然。只恨身不由己,难舒怀抱,而如今,机会到了!” 余慈面色古怪,一方面是为简紫玉胸中丘壑,另一方面,那一位的事迹听起来……好生耳熟。 小五哇了一声,正想说话,被余慈止住,随即轻咳一声:“那在九宫魔域,你又何必……” 简紫玉微笑看他,在鬼厌眉峰蹙起之时,重执酒壶,看似要为他倒洒,却在微笑间,忽地把玉液琼浆,尽从自家头面上倾洒下去,半入檀口,半洗娇容,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她指向鬼厌:“既然明白,就不许赖账!这份人情,一定要记着了!” 她转向无垢先生:“还不走么?” 被简紫玉妙目一照,不知为何,无垢先生也是站了起来,这时才有些尴尬,却又见她灿然而笑,掷壶入海,慨然而歌:“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