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仿佛化为一头狰狞的巨兽,在湖面上肆虐。 而在已经是一锅滚烫泥粥的湖底,重器门首领没有任何动身躲避的意向。 他扣着余慈的脖颈,语意沉沉:“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成资本……当年我们能够让你们离尘宗遭殃,如今杀你一个小辈,也算不得什么。” “你是在发狠吗?” 到这种境地了,余慈光棍儿的脾气就硬顶上来,他嘲弄道:“要杀我,加把力就是,何必废话?” 重器门首领似是没有受到影响,他淡淡道:“我自以为一言九鼎,不让须眉,师傅却道我迂腐好欺,原本我是不信,便是遭灾遇劫,亦不悔改,现如今,我却是信了。” 他娘的这人一个分神都强成这样,此人的师傅又是何等人物? 余慈突然发现,他可能惹了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势力,但这种情形下,他也什么都不惧了,嘿地一声笑,在铁手的钳制下艰难地蠕动喉头:“老子才坏你一件事,就让你有这般感悟,当年那灾劫想必也是有限。” 重器门首领没有回答,手上却更加了一把力,余慈的喉头软骨已经给捏得裂了。余慈没有一刻放过挣扎的念头,但对方铁手有万钧之力,更有那诡异真煞封经锁脉,便连心内虚空都给冻住,停止了运转。 这种情况下,任余慈意志再坚,也不免去想:真的要死了? 等,等一下,对方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让须眉? 连续三个疑问轰在心头,他神智猛地一清,再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眼睛都要突出来。 他绝不小窥女子,世间那些拥有大神通、令人仰望的女修还少么?便是余慈也见过不少,近有何清、远有叶缤,这都是余慈颇为服气的人物。眼前这一位,看起来神通更在那二人之上! 可是服气是一回事,被人锁着脖子提在半空,则是另一回事儿,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人,身为男子,这毫无疑问就是奇耻大辱!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话,但情绪激荡之下,余慈什么都没听清。 “真他娘的、真他娘的……!” 他脸上肌肉抽搐,面皮则似乎裹着堪比身外岩浆的热度。要死也成,却换个死法儿啊,什么也好,否则日后有人记起他余慈来,都要加上“那家伙是被娘们儿掐死”之类的定语吗? 就是死,也要换个死法! 岩浆似的火流直冲顶门,余慈眼角迸裂,青筋几乎要撑破面皮,对方的铁手巍然不动,封经锁脉的手段实在是超乎寻常,但是,对方终究无法封住他的思维和意志,当余慈的情绪激昂如火,在心内虚空,已经被冻结的生死符,却也是颤了一颤,余慈听到了那一声坚冰裂开的低响。 生死符动,心内虚空就有了生机。 如今余慈全身上下均受钳制,惟一放纵奔流的就是他的情绪,这也是他唯一能调动的力量。但情绪再激烈,没有合适的载体,也是枉然,余慈本能地就去寻找一个能与之共鸣的东西。 情绪排荡,心内虚空中,突有一个神通外相激颤一记。 那是鱼龙! 已经膨胀到“山孤”那个级数的长躯猛地弹起,在虚空中矫然飞动,体型甚至还在涨大,感觉中,余慈心中滚烫的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份。 便连余慈本人也没想到,心内虚空中,那条像蛇多过像龙的神通外相,竟然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以前它更多地展现了刚强坚韧的特质,维护神魂不遗余力,却不想与暴烈的情绪如此契合。 情绪如燃,充斥其间,终于到了某个界限,膨胀的鱼龙又是一颤,反哺的时候到了。 余慈猛地仰头,不管这个动作再次撕裂了颈部软骨和皮肤,反而借此从重器门首领的钳制下,硬挤出一线微小的缝隙,他用尽全力张开嘴,发出一记无声的吼啸。 吼啸无声,一方面是他确实发不了声,但另一方面,这吼啸其实是从他的精神层面反溯而来,是他心内虚空中鱼龙身姿在肉身上的反映。 龙吟大泽,无声而雨。天龙真形之气的冲击,就实质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在精神层面,因其独特的性质,更因为余慈那炙热的情绪,终于撑开属于自己的一份空间,就是重器门首领,也锁拿不住。 古铜色面甲之后,血光穿过黑洞洞的眼眶,直刺在余慈脸上。重器门首领想发力,却因为某个缘故,又犹豫了一回,终于迟了半步。 这是余慈被锁喉之后,头一回放射出他的气息。四溢的辰光感应神雷余波本是失了引导,此时竟是奋起余威,牵动着湖底岩浆,在周围空爆一声,雷音震荡,驱岩浆、动湖水,倒似是为余慈那无声的吼啸配音。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