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孤身一人,根本就抵抗不过崔进之。李述强捏手心,目光越过崔进之,往宫门的方向看过去——西山大营的大军到底来了没,到底有没有镇压下崔进之的人? 宫门口好似还有火光,因此李述收回了目光,抿唇盯着崔进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进之,沈孝当初差点被你杀死。你也该尝一尝椎心之痛。” 崔进之听了李述的话,却陡然冷静了下来,大火将所有生命与所有希望都吞噬。 他看着李述,忽然笑了一声,“你说的对,确实是锥心之痛。” 真不愧是多年夫妻,李述真的是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的心魔,知道他的弱点,二人终于是到了短兵相见,生死厮杀的时候,互相往彼此最痛的心尖上捅刀子。 不知道为什么,崔进之竟觉得非常快意。 他这些年承担了太多,也背离了太多,太多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要强撑着不倒,皆是为了这牌匾上大书的“崔府”二字。 火苗吞噬牌匾,好像在吞噬他的生命。他出生在这偌大府邸,跟着它一起辉煌过,也一起衰落过,一起生,也要一起死。这座府邸就是他的生命。 崔进之忽然伸手,掐住了李述的脖子。 “你杀了我父亲……”他掐紧了李述的脖子,手背上青筋陡然暴起,咬着牙,“你杀了我父亲!你毁了我的家!” 他所有的怒意在这一刻忽然爆发出来,掐着李述的脖子,将她往后按去,李述被崔进之按在墙上,火势冲天,墙都是滚烫,透过厚衣仍旧灼得李述肌肤生疼。 空气中都是炽热,熊熊烈火仿佛十八层地狱,每喘一口气肺都烧得生疼。大火将空气都扭曲起来,连带着面前的人影。 崔进之盯着李述,火光在他眼睛里,一片绝望的猩红。 “你杀了我父亲!” 崔进之重复着这句话,此时此刻,他好像只会重复这句话,每说一句,手下的劲又大一分。 那是他的父亲,为国征战多少年,到老了引起猜疑,两个儿子战死沙场,他也老得瘫在了床上,看着府邸一日一日萧条下来,混浊的眼睛里都是泪。 李述怎么能杀了他,他还没有看到崔家门楣重新恢复荣光的一天,李述怎么能杀了他!如果父亲死了,那么他这么多年拼命的这一切有什么用,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连亲人都没有了,崔家除了他不剩任何人了,再复兴崔家,还有什么用! 这一把火焚尽了崔进之的全部希望,他死死掐着李述,“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过不去,李述。” “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他眼眶猩红,此时却好像有了泪,“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 李述呼吸困难,喉间的手越收越紧,她喘不过气,张开口想要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前发黑。 “没有……” 崔进之听到她声音断断续续从他掌下穿出来,“没有……” 李述双手去推崔进之,但根本就推不动,她目光看向宫城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平息了下去,不知道到底是崔进之的人冲进了宫门,还是宫门的人灭了火。 就在李述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箭破空而来,紧接着喉间大手松开,崔进之骤然就跪在了地上,长箭没入他膝盖,箭羽颤颤巍巍仍在颤抖。 李述喉间骤然失去力道,整个人也跪在了地上,她抬眼望去,看到无数士兵涌进了文德巷,为首的是西山大营的裨将,那裨将手中长弓未收,弦上弓箭却已空。 那裨将声音威严,冷冷的传了过来,“崔大人,宫门叛乱已被镇压,您下属的所有士兵已被缉拿。” 裨将走了过来,拔出长剑驾在崔进之脖子上,“奉圣上之命,缉拿逆臣崔进之。” 裨将看向李述,“公主,您没事吧。” 李述虚弱的摇了摇头,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声音极哑,“你们快将火灭了。” 跪在地上的崔进之闻言,冷笑了一声,“李述,你何必假惺惺。” 人已死了,府邸都要被烧光了,她再来说灭火,不觉得可笑么。 崔进之此时望向李述的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