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了声音:“先帝晚年的作为,一字之差便是天地,受人蒙蔽与主正清明的分别,呈上去便是掉脑袋的事。” 虽先帝已逝三十年,关于他的功绩都印制成书,但翰林院每逢迎来新人,都以前朝为史据重新考察新任翰林们。今年也不例外,往年曾有翰林用词不当被贬的前例,其用语都不及孟焕之被篡改的书稿岐义明显,可见背后之人用心阴毒,一招置人于死地。 “下官明白。”孟焕之诚心谢过眼前的长者。 梅掌院也是出于一片爱才之心,早间拦下欲呈往大明宫的各式书扎,谁料细读下竟发现其中玄妙。他只是个老学究,于朝中派别之争略知皮毛,轻叹提醒道:“烧了罢,以后凡事当点心。” 孟焕之亲眼盯着书稿化为灰烬,复回到玉堂署,再对上众同僚,把猜测压在心底,埋头修书。身边一位翰林凑过来闲话:“孟兄,你可听说昨日之事,大明宫内圣上举行家宴,桂王妃诊出身孕,太子当场脸都白了,真是越来越热闹。” 孟焕之笔下不作停,随口应承:“圣上家事,我等不好妄议。”那翰林知道孟焕之素性谨慎,轻笑一声也回到自己位子上。 近午时分,大明宫突然来了近侍,手捧着明黄绢札,细着噪子宣读圣旨,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上边刮什么风真是愈加看不明白。 原来司马清为鲁王做传颂歌的同时,也将他多年所作的学问见解整理成书一并送到京,今朝乘着圣上高兴,杜尚书当朝献上。圣上只略翻几页,发到翰林院,让各翰林们认真研读,三日内作出心得。 盯着眼前厚厚的册子,这下更没了休沐日,全都守在玉堂署细读后作出文章以媚上,孟焕之翻着手中的册子不动声色。 杜谦在家中早已见过轻嗤一声,转头问众同僚:“何人与我同去用午饭?” 一众翰林装聋做哑,你小子眼高于顶,平时眼里只瞧得上两个人,秦家四郎告了假不在,直说邀请孟翰林便是,绕这么大弯子也不嫌累。 孟焕之施然受约,不忘拿上食盒也请杜六郎共用。 杜谦最近见到孟焕之都会想起一双长眉,心里埋呔道跟个四分分像秦家老狐狸的女人一起过日子,想着都腻歪。他等着上菜式,边吃着桂花糕问起孟焕之对方才之事做何想。 孟焕之瞧着市井热闹气象,似笑非笑:“我作何想不紧要,关键要看圣上怎么想。” 杜谦戾气涌上眉心,冷哼一声再未说话。黄昏时分,他也未曾疑心孟焕之交换书稿的举动,倒拿着孟焕之的文章袖回家中深读。 次日,孟焕之对着明显被人动过的书案,再看到杜谦的书稿原封不动,只立在当地无声冷笑。 ****** 孟府请客的正日子,方太君带着几个儿媳和三个孙媳如约来到孟府,孙辈媳妇中五奶奶有孕,四奶奶跟着秦昭去了外地,这两人不曾来。 知言对着方太君等抱怨道:“本来说好,可临了焕之还是守在衙门,老祖宗和各位婶婶要想罚,只罚他一个人。” 方太君近年极少出门,只坐了一时车便觉得身子沉,在知言正屋榻上小憩,笑而不语。 几个太太和奶奶们边打量着屋子,二太太出声打趣道:“我们罚九姑爷,你真舍得?平日里话里话外都是姑爷的名字,我都听了燥得慌,今儿忽喇喇让大家罚他,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知言依是厚脸皮不予反驳,待方太君缓过劲,带她们逛园子。 一行人珠翠环绕,欢笑不停,方太君年事虽高,记性却好,指着几处忆起三十多年前的旧模样,最后她只喟叹:“孟府改了旧时貌,但愿也能一洗先时晦气,眼下什么都瞧着好,唯你太不争气。” 长辈们都看着知言长大,话里关怀之意她能明白,她对着老人撒娇:“焕之都说过,想着因我年纪小再迟两年也无妨,老祖宗倒要嫌弃孙女。” 身后众人抿嘴笑,方太君谆谆善诱:“姑爷真心待你好,你更要知疼知热。” 知言唯有陪笑答应。 方太君又见了聂妈妈及聂妈妈新认的干女儿,满意地点头,对着几个儿媳意有所指:“初云跟我了十来年,如今才有个好着落。双福眼看着大半辈子都要耗在我身上,将来等我闭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