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棋本就生得雪肤花貌,初为人妇正当韶华,姿容明艳,风韵别致,衣裳头面皆穿戴上乘。她在长姐和妹妹面前并不避讳,说出自己的艰难:“婆母对我面上挂笑,背里又在偷骂,好不腻歪。太婆婆日日寻事挑剌,今儿嫌汤汁淡了,明日嫌菜品硬了,又嫌我生下女儿,已经往我房里连塞两个丫头,因方郎心思不在这上头,也都无妨。” 她歇了会又接着说:“二小姑倒也是个省事的,寻了个稳当人家,去年打发嫁出去。三小姑的婚事费了一番周折,方郎在国子监读书的一位同窗出身乡绅之家,家中也算殷实,人品又端正,学问更不消说,原欲把三小姑说给他。无奈家中太婆婆、婆母都不情愿,嫁门户浅薄,挑来拣去相中工部衙门一位郑姓员外郎家的幼子,定在开春出阁。郑家虽连着几代都做官,也算大户,可风评不甚好,郑员外郎是个惯会钻营取巧之人。方郎苦劝,直说郑家结亲,乃瞅上秦方两家渊源深厚,不是良善厚道之辈,抵不过公婆执意要结亲,他只是兄长那能拦阻的住。” 知棋眼中现出鄙夷,冷笑道:“二叔母和二房的堂妹尽盘算从我房里偏了好东西去,一件珠花,一尺匹头都不放过。初时我那几个丫头跟防贼似的提防他们,一个不留神缺东短西。我因想着那些嫁妆多数都是老祖宗的私房,方家人话里话外觉得本是他家之物,索性只把田产金银收拢好,几件贵重首饰锁起来,其余放开让她们拿。方郎瞧不过眼出面,她们才收敛。” 知琴怜惜地说:“可是难为妹妹了。” 知棋花容带出疲惫,轻摇头:“都是些琐碎的事,妹妹倒也未放在心上。方郎是个争气的,成亲前,原他房中两个丫头都放了出去,太婆婆给的几个丫头,他也未曾碰过,我说要把身边的清明给他,他说现不用,总是嫡子未出生。况他心存大志,真不是那等留连后宅之人。”脸上泛笑带出一丝红润。 知琴再瞧知书一脸温婉平和,行动娴静秀雅,气度淑丽韶好,听闻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知棋说完自己的牢骚问起长姐:“衍圣公可有为难姐姐。” 知琴抿嘴笑:“他总是祖父,为人再是古板迂腐,能为难孙媳到何处,平日见了我跟没瞧见一般。家中规矩定得极严,不仅前后院守得紧,后宅中各院仆妇们都不能乱跑,相互间不得蹿门子。再者规矩大也有规矩大的好处,丫头婆子们战战兢兢不敢出错,我帮婆母理家也轻省些。听说以前不是这般,也就从家中老太爷开始,婆母私下里说,等老太爷有朝一日故去,公公会悄不出声把这些规矩都改过。” 知棋和知书相视一眼,真是闻所未闻,这等做法比宫里头都要严苛。 知棋扫视一圈长姐及两个外甥身边服侍的人,悄声问:“大姐,可是把梅枝给了姐夫做房里人。” 知琴点头,不以为意地说:“我现在家里,你姐夫身边没个人也不成。再说他待梅枝也是平常,我连怀两次身子,总不能让他身边自小服侍的旧人占了先,梅枝一家老小的身契都在我手里,又有何妨。” 知棋笑推一把知书:“还是三妹妹有福。” 知书面上现出不好意思:“表哥并不好女色,并公婆严令让他守制读书谋个功名,不许在别的上头多动心思。” 知琴问起知书:“三妹夫现如今功课如何?” 知书颦眉稍露愁容,叹口气说:“表哥诗书出众,在科举文章上一向不为所长,一应经济事务更是吃不开。祖父发话,让他考中举人便回故里书院教书,我只盼着明年秋闱,表哥能高中,便烧高香。” 知棋惋惜地说:“三妹妹去了西北,我们姐妹见面更不易。” 知书双瞳轻剪,柔声说:“我隔上几年也回京城省亲,大姐姐和二姐姐离得近,一两年总是能见上面。” 知琴戏谑道:“三妹妹得了良人,把我们姐妹抛到脑后,一门心思追着夫君去了。” 知书面子薄,虽成婚生子,不经别人取笑,羞红了脸。引得知棋和知琴开怀大笑。 ***** 知雅与众姐妹领知言逐个观赏园中景致,行到假山旁,回廊迤逦而上,通贯大半个园子,众人在此歇脚。 知雅指着回廊旁一股飞瀑溅下,笑说:“现时秋天,只落叶飘过,待到春夏花开之时,顺流飘浮全是各色花瓣,五姐姐最喜此处。” 知娴面上依是娇笑。或许是知言心中存疑惑,总觉得她笑容中藏着一丝幽怨。 韩世英取笑知娴:“正好五姐姐嫁到南边去,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知娴不依来撕世英的嘴,世英躲在堂姐身后不出来,见是自己二嫂护着,知娴才做罢。 孔钧探出头扑到知娴怀里,摆出小男子汉的架式,语气坚定地说:“五姨母要嫁到我家去。” 几个姐妹笑得东倒西歪,连知静都戏问:“钧儿,可是你要娶五姨母。” 孔钧懵懂地点头,知画笑说:“不曾想五妹如此抢手,真是便宜了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