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得住马的侍女一路跟随护卫她,此刻那两个侍女也俱都是风尘仆仆的,被兰杜带下去沐浴修整。 敏若言辞简短,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瑞初快速沐浴更了衣,出来与敏若在炕上坐了,方低声道:“去岁之事由来我已知晓,只是皇父今年的病竟那般凶险?” “你皇父也上了年岁了。”敏若道:“他近年身子原就不比从前,去岁冬日开始,渐有些唬人的症候,今年开了春,便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是好转许多的了,只是心悸之症发作起来,还是尤其厉害——此后,恐怕以右手书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自如便利了。” 愈听她说,瑞初的心愈沉下来——无论立场如何,康熙毕竟是她的皇父,多年来的疼爱呵护并不能作假。 乍一听康熙身子大不好了,她心里还是不大是滋味。 敏若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抚道:“你放心,你皇父的底子好,再有十几年是不成问题的。” 知道敏若不是随意安慰人的人,瑞初稍微松了点心,敏若又说起康熙要召法喀回京之事,半开玩笑地对瑞初道:“你的九门提督兼领侍卫内大臣舅舅大约是又要回来了,可惜你却不在京中,不能再借势张扬欺人一番。” 想起前些年得罪过的宗亲勋贵,瑞初淡定道:“无妨,芽芽渐年长了。”她知道敏若说起的这个话题并不如表面上听起来那么轻松,因而才会配合着敏若如此说笑一句。 但康熙此刻召法喀回来的用意,要么是不放心法喀在外掌兵、心中生出忌惮,要么……就是不放心如今的九门提督和接下来每一位可能被举荐为九门提督的朝中武将了。 想起今年南地的风声,瑞初眉心微蹙——只怕接下来,朝里朝外都要较从前更乱了。 “只是可惜了粤地水师。”敏若淡淡道:“皇上不会叫咱们家连着两任在粤地掌兵,哪怕肃钰能立住,也还要再等两任……刚捂热的地方。” 瑞初道:“不急在一时。朝中也并无擅练水师、掌水上军务的能臣武将,皇父也不放心有‘背景’之人,最大的可能还是叫舅舅举荐人掌管水师事务。” 敏若点点头,二人默契地避开了另一种可能。 若康熙真的忌惮法喀,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一个选择,干就完了。 因为一旦康熙开始忌惮法喀,永寿宫一脉也会被逐一拖下水,无一能够幸免。 但尤其在如今的形势下,诸皇子夺嫡、前朝各派系乱斗,九门提督的位置格外重要,康熙急匆匆将法喀召回来只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还是不放心别人的几率更高一些。 “去歇歇吧。”注视着女儿,敏若轻声道:“一路赶回来,可是累极了?” 瑞初摇摇头,此刻她才稍微泄了一点力气,低声道:“一路回来,女儿生怕皇父此刻真有什么事了。” 无论从刚刚步入正轨的布局来算,还是从父女之情出发,她都不想回到京中看到的就是一片缟白。 敏若拍了拍女儿的肩作为安慰,她这几日也累极了,一时半刻什么也不想说,看着女儿难得有几分后怕的模样,也只能如此安慰。 但法喀调任回京,对敏若当然是有好处的。 眼下朝中局势莫测,阿灵阿也有些坐不住,茉雅奇日前入宫一次,没见到敏若,倒是见到了黛澜,听说回去后只会说四个字——清静无为。 可见黛澜还是有一点给人洗脑的功力在身上的。 这一次有黛澜替她挡住了,下一次呢? 法喀回京也好,她是真懒得应付法喀那些成了精的弟弟。 颜珠富保还好,一个是真聪明懂得如何明哲保身,一个毕竟在御前生存多年,论揣摩康熙心意的本事等闲人比不过,也没打算掺和到那一滩浑水里。 阿灵阿却是有一腔野心与野望,从前便几次撺掇安儿未成。敏若与他关系疏淡,要敲打暗示他都需得格外费些心思。 法喀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他毕竟是早早顶门立户的实质上的长子,这些年积威深厚,年幼的尹德与阿灵阿还是有些怕他的。 而随着这些年他的战功政绩愈重,在朝堂中根基逐渐深厚,他在钮祜禄家的话语权与积威也愈来愈重——从斐钰嫁给水师中家无底蕴的平常旗人而钮祜禄近支族中却无人敢多置噱,便可见一斑。 若说能够镇压得住遏必隆儿子们的野心、弹压住钮祜禄家,也就是他了。 瑞初自回来之后便也日日在乾清宫侍疾,与绣莹分担,或许是女儿在眼前让康熙舒心了一些,他的身子也三月里略得了好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