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摆弄着手边的茶具,淡淡道:“为人臣子,便只有一世小心求全,才有阖家善终的可能。” 她语中带着很轻的反感,海藿娜品出来了,愣了一会,无奈道:“今上已称得是仁厚之主了。这些年,全仰赖圣上隆恩,咱们家的日子才在北在南都能好过顺心。” “听话好用的刀,哪个握刀的人不会好生保养?”敏若又道:“留在广东也好,自在。” 想起这些年永寿宫一脉的诸多退让之举,海藿娜心中也有些愤郁无奈,又见敏若风轻云淡,忍不住低声道:“这些年,委屈姐姐和安儿瑞初了。” “对我来说,衣食无忧、生活平静便没什么可委屈的。”敏若道:“两个孩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觉着委屈。咱们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她只是反感这个时代的君父王权,却从未觉着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憋屈过。 吃过糠咽菜的人,是不会嫌白米饭不够香的。 海藿娜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眼中水波盈盈地望着她,眼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敏若不禁感到无奈,叹着气拍拍她的肩。 两辈子的经历告诉敏若,永远不要小巧古人的智慧。 康熙在广东,收拾了海口衙门,又抓了两个典型杀鸡儆猴之后,整个粤地官场顿时为之一清,原本收过英吉利人好处、又受福寿膏诱惑,不留余地给开绿灯、并向同僚推荐福寿膏的几个算是地方实权派的官员顿时都小心谨慎起来。 查清福寿膏在粤地的传播路径、英吉利人收买过的官员之后,康熙命法喀主办销毁福寿膏事务,大阿哥、三阿哥跟随行事,佟国纲子鄂伦岱与虞云协助。 当任广东总督则领推行禁烟、宣扬福寿膏害处之差,与四阿哥、五阿哥一同行事,霍腾协助。 剩下从七阿哥起都没领到活干,分了两队,几个年长的拉扯着底下几个还需要人看顾的弟弟分别观摩法喀与两广总督两队办差。 太子随驾康熙身侧。 听到康熙这个安排,敏若嘴角抽搐一会,挤出了一个字“妙”啊。 领了一个大炮仗和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半个文人、一个混不吝二世子出去办事,法喀还能指挥天家皇子吗?佟家那个也未必支使得动,真能派上用处的还就是一个虞云。 倒是方便虞云积攒经历、加深一下他在朝堂百官眼中的印象,就是可能会被法喀当成骡子使。 而且这三个人,派到广东总督那去,广东总督恐怕也压不住,差事办着办着队伍就散了、或者说话主事的人就换了,所以他们三只能跟着法喀。 再说霍腾那一队,这位广东总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险些让人偷了家,原本积极踊跃想要争取销烟的差事戴罪立功好挽回一下圣心,结果没抢过法喀这个“内定选手”。 推广福寿膏之害、宣传主持禁烟若办妥了,倒也能在康熙那刷刷好感,可架不住这差事不好办啊! 如今粤地福寿膏瘾大的都是哪些人? 不是广东总督昔日、现在的同僚们,就是地方豪强豪富人家。 不用强制手腕,事情办不好,乌纱帽到头;用了强制手腕,日后这位广东总督在粤地也不好混了。 清朝男人普遍光溜溜一颗大脑门,倒是没有地中海和发际线后移的风险,但敏若还是不禁想——也不知如今那位大人的辫子里还剩几根头发? 霍腾就没有在粤地混的打算,他背后果毅公府撑腰,前面三伯冲得比他还凶,后头又有康熙的圣意做依仗,霍腾可半点不心虚,跟四阿哥在两广官场、豪强人家杀了个七进七出。 然后又在安儿的馊主意加持下,请街头百信们好好“欣赏”了一番福寿膏上瘾之人毒瘾发作不认爹娘不认妻儿的丑态,一时百姓间口口相传,福寿膏在当地百姓口中,便与那砒霜都没什么两样。 至于得罪过的人……霍腾表示你们想找我寻仇可以,尽管进京来,我爹前些年正好升二品,我三伯当代果毅公,我五叔领侍卫内大臣兼任銮仪使,六叔去年刚升兼正蓝旗满洲、蒙古都统,七叔时任吏部侍郎。 你来京城,我带你参观参观我家家庙,见一见我的开国元勋乌库玛法。 四世祖无所畏惧。 四阿哥且不必说,五阿哥毕竟从小与蓁蓁一同养在太后膝下,看霍腾格外有几分亲厚,四阿哥和霍腾在前面冲杀,他在后头略觉不够稳健有些不妥又觉得真爽,没两天和广东总督混熟了,开始每天拉着两广总督帮他们三个挡仇恨。 大家一起办差,总不能全让自家人吃亏。 五阿哥一边想着,一边薅紧了广东总督的衣领子,冲他露出一个“和蔼敦厚”的微笑。 一队在海口销烟,一队在城内推广禁烟,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唯一被安排得有些微妙的,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