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若无其事地将信纸一折,隐住第二页,只叫荣妃瞧了第一页的几行字,见绣莹未来的婆婆都承诺会好好关怀绣莹,荣妃提了多日的一颗心终于稍微放下一些,擦擦眼泪,道:“听闻额驸也是个好性子,只盼绣莹与他能好好过日子吧。” “会的,咱们绣莹看着大大咧咧没主意,其实心里和她姐妹们一样,都是最有成算的!”敏若安慰她道。 荣妃叹了口气,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敏若身边临帖写字的瑞初,感慨道:“如今啊,我就最羡慕你了。咱们瑞初又体贴又懂事,安儿也是赤子纯善之心,你这样的福气,宫里有几个人比得过的?” 敏若笑了笑,叹息道:“你这话我都没脸听。前儿又听说安儿的课业不好,气得先生去御前请罪要引咎辞恩。你说我这做额娘的,也不是没管过,可怎么就管不明白了呢?当年容慈、绣莹她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勤奋好学、一点即通的?枉我教了这么多年孩子,自认也有些心得,可却连自家的骨肉都管不明白。” 荣妃却不满地道:“当年绣莹也淘气、也不听话,不还是你细细地引导回来的吗?现在教皇子们的师傅就连那点子耐心都没有?胤祉当年汉话说不明白,还不是师傅一点点教出来的。安儿百精百灵个孩子,怎么就能课业不好了?依我看,还是先生不上心!还要引咎辞恩,别是借题发作吧!” 敏若看她瞪着眼睛熊家长做派,心里一时有些无奈,其实荣妃这话也不算假,教安儿的师傅要辞恩,恐是不愿沾染这滩浑水,想要趁早脱身保平安。 好好教得罪康熙,不好好教得罪手握护卫京师大权的果毅公府,这差事人鬼难做、进退两难,倒不如趁早引咎辞恩,一时丢了官不是大事,他若有能耐,日后便还有再往上走的机会。 荣妃不清楚这些,自然不明白为何如今教天家皇子的师傅都能嚣张到这个份上了——她毕竟看着安儿长大的,也见过敏若给安儿启蒙,总听绣莹夸安儿聪明,如今听说安儿课业不好,自然认为是师傅怠慢。 敏若道:“罢了,师生之间也讲究个缘分,他们没缘罢了。你在这气什么?多大点事,也值当!” 荣妃嗔她道:“我就是戏本子里急的那个太监!得,我回去了。前儿锦嫔与我要当年给绣莹做的装平安符荷包的花样子,我回去找给她。” 敏若点点头,交代迎夏:“你送一送。荣妃姐姐,恕我不远送啦。” “您块坐着吧!”荣妃道。 再转年,康熙三十一年,静彤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择十月之期,启行下嫁准噶尔部。 策妄阿拉布坦想递国书表明与静彤之婚是结大清与准噶尔汗国两国之好,康熙干脆降旨将这门婚姻称之为“下嫁”。 静彤嫁去准噶尔后的婚后生活是京师众人轻易可以推测出的艰难,一时惋惜者有之、说风凉话的也有之。 太后亲近的孙儿、孙女们,却也忍不住在静彤出嫁前拉住她的手,嘱咐她日后要“好好保重”。 静彤笑着应着,临行前辞别母妃,她端端正正地行了叩拜大礼,然后抚着锦嫔的膝,轻声道:“女儿今日要去了,女儿不孝,不敢奢望额娘谅解,只求额娘日后多加保重、珍重贵体。也请额娘相信,今日一别,并非永别。”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用气声吐出来的,锦嫔一时怔怔地望着她,静彤起身来,又用力抱了一下,在嬷嬷、宫人们的搀扶拥簇下缓缓转身,临要上轿,又向敏若一礼,“蒙您多年教诲之恩,静彤,无以为报。” 敏若没哭,冲她笑了笑,静彤的嫁妆里有重重的一箱子书,有她今生积攒的,也有她前世在宫廷藏书阁中阅读到、今生静彤或许能用到的知识,她秉灯写了数月,全塞进了静彤的嫁妆里。 静彤便也冲她一笑,然后立直身子,对众人最后行了一礼,“皇父,儿臣去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