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拉扯走了,嘴里“嗯啊”地答应了康熙一顿,假装清醒地送走了康熙,康熙一出门,她在心里一阵唾骂,立刻往床上一倒,被子一蒙,又会周公去了。 这厮今日又犯什么大病。 如康熙所说的,荣妃确实是因为绣莹能吟诗作对、写出一手在敏若看来只能算还过得去的字而高兴得没边了,托康熙做说客,在御花园里摆了谢师宴,亲自操办了一桌小菜。 她酒量不深,略饮两杯便已有些微醺,酒后握着敏若的手,眼眶微红,也不说话。 千言万语都只在一双眼睛里了。 她难道不知道读书识字是件好事吗?她为何没能识字呢?是自己不愿意、不想吗? 她只能握紧了敏若的手,目露感激地望着敏若,良久,敏若才听到她轻轻道:“毓贵妃,我真情实意的、打心眼里地谢谢你。谢谢你那年除夕说的那些话,也谢谢当日没有直接放弃绣莹。” 荣妃说这话绝对是真情实意的,她又道:“以后,以后绣莹一定好生尊敬着你,拿你我一样的待。我谢你叫她不必如我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我谢谢你——” 敏若听她说到这个份上,就知道这位一贯不显山不露水颇为低调处事温吞的荣妃娘娘是真醉了,她按了按荣妃的手,温声道:“不必如此,我用心教她是因为接下了这桩差事,上心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绣莹聪明机敏,哪怕没有我,长大了定然也是个聪慧孩子。” 她又看向也要过来的兆佳常在,“静彤天资不凡,属实没叫我操多少心,碰到什么都一点即通的,是你生的好、也是你前头那几年教养得好,我不过是个教她读了两本书的人,实在不要这样高看我,我心里不安。” “能叫她们有读两本书的机会,就已是大功德了。”兆佳氏见康熙已经离席了,才终于开口,“我们这一辈子,已经是稀里糊涂地过了,她们能遇到娘娘你、能读两本书,是她们天大的运气了。” 她素日常以沉默寡言的形象示人,敏若没想到她会有今日的一番话,一时沉默,兆佳氏已轻轻笑了,举杯向敏若敬了一杯酒:“早就想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但您不好见客、不喜与人打交道,总算今儿个,托荣妃姐姐和皇上的福,能向您敬一杯酒了。” 她道:“只求静彤出嫁前,能随着您再多读几本书。我虽拙些,却也知道那些书属实是好东西。我在家中时,兄弟们读书,我也偷偷跟着学,额娘骂我心大,说做好针线、学好理家才好许配人家,读书于女子无用。可我就想不通,都是人,那些男人挤破了头拼了命地要读书、要把书读好,凭什么放在女人身上就读不得了呢?” “那年除夕夜,您说的那番话我至今都记得,也必定将永永久久地记下去。”兆佳氏说着,莞尔轻笑,“静彤遇到您,是她的运气。我虽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可看着她一日日地长大、一日比一日懂多的道理,我心里比我自己学了还要高兴。” 荣妃接着道:“是啊,做额娘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好,能活得比自己清楚、比自己明白,也最好比自己幸运。她们是好命的人,生在皇家,生来衣食不缺,大了能读书识字,能说出那些我一辈子也说不出的大道理。做额娘的,看着也就心满意足了。” 敏若有一瞬的愣怔,顷刻之间缓过神来,抬手对着荣妃与兆佳常在敬了杯酒。 回到永寿宫,敏若宽了衣裳在炕上坐着,兰杜端了解酒茶来,见她兀自出神,忍不住轻声唤道:“娘娘?怎了这是?” “我只是忽然想……罢了。”敏若摇摇头,“没什么。” 她是想什么呢?是想兆佳常在想要读书却被额娘制止时有多伤心?是想荣妃因何故会说出今日这番话?还是想起她们只能欢喜于女儿能够知道更多的道理、能有更多选择而无暇想到自己的悲哀? 都有吧。 敏若在暖阁的炕上坐了许久,又躺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暖阁里掌起灯来,她对着轻纱灯罩里摇曳的烛光,才忽然想出了一个不会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