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无奈又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挥挥手,迎冬捧上一个巴掌大的小匣来,“足够你喝三日的了。” 法喀笑嘻嘻地接过道了谢,起身打了千儿告退,还得去辞舒舒觉罗氏。 送走了这小子,敏若在摇椅上晃了两下,翻完了剩下的半卷书,不知不觉天色便已漆黑了。 手边的几子上点起了锃亮的琉璃灯,迎冬捧来一床薄薄的线毯,道:“入夜了,您穿得单薄,还是盖着些吧。” 兰杜递上温水,劝道:“天黑了,再看书伤眼,不如回屋里咱们赶围棋。再说入夜了虫子多,您在外头仔细被蚊子叮了。” “兰齐这几日适应得怎样?”敏若将手中书卷放下,看向兰杜。 在长达两年的拉扯战之后,苏里嬷嬷终于认栽了,接受了回家荣养的结局。恰逢迎秋到了年岁议婚,敏若给她贴了厚厚的一份嫁妆,并借机让苏里嬷嬷以此为由告老,两边都落个好名声。 迎秋舍不得敏若,但也不愿进宫去,她听了云嬷嬷两堂培训课,心里头害怕宫里,正好敏若也怕日后她被苏里嬷嬷牵制有什么差池,干脆就叫她在外婚许。 她嫁的是外旗下人家,不是钮祜禄府里的人,嫁过去后脱了奴藉,每年有国库钱粮养着,在外人眼中看来,可算是极好的婚事了。 她阿玛今年也正式跟着媳妇一起退了休,再不甘愿也没办法,这边庄头的位子还是落到了兰齐头上,那小子近几年学着办事,能力愈发强了,处事也远胜一般人,年岁虽小却也能服人,敏若扶他上来的时候庄子上下都没有异议,可见这小子这几年办差多努力上心。 兰杜倒是觉着兰齐还小,怕他理不好这事,却知道敏若一向喜欢扶植年轻人,只能再三提点兰齐叫他万万忠心谨慎,这会听敏若这样问,怎么可能说适应得不好,只说一切都好,叫敏若不必操心。 敏若笑了笑,“他还年轻,这边庄子上也就罢了,那边可是有从前跟过姐姐的人,有不服他的也平常。我知道你觉着兰齐还小,怕他不稳当,可我也就还能在宫外两年,就趁着这两年里,赶紧叫兰齐把他们降服了,多少有我在,他行事还能顺利些。” 兰杜听了,正色道:“您用心,那小子知道,正因为知道,更应该自己使力气用能耐。本都是他分内应做的事,怎能因您的好心,就把事情推到您这边来,给您添麻烦呢?” 她软下语气,笑道:“奴才知道,您是最烦事情、最好平静的性子,那小子也清楚,所以除非天塌了的大事,他大约是不会来烦您的。当年这边庄头家哥儿带头排挤他都挺过来了,如今有了正经您给的名分,他还能怕那边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了,他还占着牌面掌事人的身份呢。” 敏若晃着摇椅,不由感慨,“若天下父母都能有你这放得开手的心,就不怕再有不成器的子弟了。” 兰杜却认真地道:“奴才与兰齐幼年相依为命,多亏有您的庇佑帮助才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本就该处处替您考虑的。兰齐能有今天,也是您一力扶持提拔的,奴才说句不好听的,他说是连这点小磨难都过不去,就对不起您的信重了。” 敏若拍了拍她的手,从摇摇椅上起来,握着书甩甩袖子,“走吧,咱们进屋去。这几日虫子真是多了……要说这山底下水边上好是好,可也有恼人的地方。” 赵嬷嬷笑道:“鱼与熊掌哪有兼得的呢?1老奴倒觉着这地方甚好,蚊虫是多了些,可山清水秀的,住着实在舒服。” 为避正房之争、免去身份上的尴尬,舒舒觉罗氏偶尔从尼姑庵中回来也并不在敏若这边居住落脚,此时这处主院里也只有敏若并她随身的一众人,黑夜里头,人都睡了,院子周围都静悄悄的,赵嬷嬷带笑的声音被风声送出很远很远去,天上的星子在云后闪烁,俏皮地眨眼,似乎也很认同她这句话。 天地也温柔。 敏若在生活上解决了舒舒觉罗氏这退休生活的一大隐患,在事业上仙客来与胭脂铺都走上了正轨,她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 庄子上的日子极好,可惜也是有尽头的。 先后薨逝于康熙十六年,十九年再办选秀,敏若这位早得了册封“待年家中”的贵妃也要开始准备入宫事宜。 她入宫有册封礼,流程稍微麻烦一些,不与秀女们一同行动,在准备选秀前两个月,内务府已经操办起了“恩赐钮祜禄氏贵妃妆奁”。 嫔妃得到嫔位以上的册封入宫,就会有内务府筹办赐下的妆奁,从家具朝服到首饰衣物,一应俱全。 敏若封的贵妃更占便宜,日用器具小到胭脂水粉面盆胰子大到桌椅陈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