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向天望去,一颗星星都没有。 黎夜光离开,徒弟三人才怯怯地走过来,小除和小注的注意力还在悲痛的余白身上,而小滚已经看到一地的断笔,大声惊叫起来,“天呐!这是夜光姐干的?!” 余白摇头。 小注颤颤巍巍地问:“那是谁?” “是我自己。”他的回答让三个徒弟瞠目结舌。 隔了好一会,小除才上前在余白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关切地问:“余队,你是不是最近太累,所以病了……” 如果没病,余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画笔全部折断?!他可是余队啊,画画是他的命啊!小除心中一阵不安,这难道是抑郁症的前兆? 余白没有回答,只弯腰一根根将笔捡起,紧紧攥在手中,断开的笔杆上竹刺如针般扎进他的掌心,他竟也不觉得疼。 小注只好又问:“余队,你把笔折了,那壁画还画吗?” 余白直起身子,仰头望向壁画,很坚决地说:“画。” 她不要他的赔偿,是嫌弃他,因为不画画他什么都不是,他这样无用的人,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呢? 小滚拉过小除和小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再问了。小除拿起地上的铁锤,刚要收进工具箱,出去买烟的刘哥就哼着小曲回来了。最近壁画进展顺利,刘哥心情好,破费买了包好烟,舍不得抽,只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结果前脚进门,后脚香烟就吧唧掉在地上。 “是谁!谁来砸场子的!”刘哥身兼保姆和保镖两份要职,当即就炸了。 小滚连忙把刘哥拽出去,将他们看到的部分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刘哥一听,比他们还懵,“你是说余队精神不正常,自己把笔折了,还要砸自己?” “对!”小滚摸着下巴,将自己脑补的剧情与刘哥分享了一下—— “余队找夜光姐求和,可是夜光姐不肯,所以他把我们支开,八成是为了下跪,如果我们在的话他下跪没有面子,但他跪下后夜光姐依旧不为所动,余队就开始自虐……” “自虐?”刘哥目瞪口呆。 “没错!”小滚认真地问,“你想啊,被人甩了又求和不成,一般会做什么?” “唔……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余队就是想要以死相逼,他抬头一看,就从《舍身饲虎图》里得到了灵感,可萨埵太子是拿竹竿刺自己,咱们工作间里没有竹子,所以余队就地取材……” 没等小滚说完,刘哥醍醐灌顶、大吼一声,“笔杆!笔杆是鸡毛竹做的!” “太对了!”小滚激动地与刘哥击掌,“可惜他折笔插自己也没有用,于是精神崩溃,决定拿铁锤砸头!” “……”刘哥咽了下口水,“所以,夜光才把他推倒在地?” “夜光姐一定是看不下去了。”小滚叹息道,“所以才会说,‘余白,你就是蠢!’毕竟夜光姐那么酷,余队这样以死相逼,太幼稚了。” 刘哥有些担忧地说:“你说,黎家的事还没解决,季小河那个混球又一个字都不肯说,余队要是真的被逼出精神病,咱们谁能负责?” 小滚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刘哥,你别忘了,抑郁症是遗传病啊……” 刘哥后背一僵,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掏手机打电话,“不行、不行,这么搞下去,我都能被吓出心脏病!” “刘哥,你是要打120吗?”小滚问。 刘哥摇头,“我要打,问一下精神病医院的号码……” 第七十七章 绝后才是正事 part77 成年人的首要标准就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做不到,那只能被称为中年巨婴。 ——《夜光夜话》 一周后,c市下了一场大暴雨,气温骤降。 《舍身饲虎图》的底色已经完成,余白开始对画中的人物进行形体晕染,这也是他最不擅长的一个部分。北朝壁画的人物轮廓与其他朝代不同,需线描与赋色晕染相结合,用红色沿着躯体轮廓线向内晕染,使形体结构的低处凹下去、高处凸出来,呈现出一种强烈的立体感,因此这种源自印度、经西域传入嘉煌的晕染法也被称为“凹凸法”。 余白的技艺放眼全国难有敌手,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临摹的北朝壁画无一不精,唯独晕染始终不如余黛蓝画的自然,这些年他琢磨了很久,总是不得法门。好在北朝壁画留存极少,他这些年的修复并没有遇到难题。 他记得余家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