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她自己也根本无权干涉,要是专门为这个宫女求情,说不定又要被六宫议论一番,这世上苦命的人太多太多,各有各的命数,自己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义务去一一解救。 但听说了这事,有能力而毫无作为的话,又觉得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傅怀薇对自己这种心态简直烦不胜烦,索性道:“让承媛去暴室打点一下,过几个月找个由头放出来,记得不要让皇后身边的人知道。” 承雪连忙应声。 不过皇帝怎么会突然在上朝的时候晕倒?他年华正盛,还处于枝桠新长的年龄,怎么可能因为操劳过度而晕倒?还偏偏这么巧发生在哥哥去岭南视察运河的敏感时候。 傅怀薇越想越容易朝哥哥要谋反的那方面联想,这段时间她实在被这些事情弄得有些草木皆兵了。她因为身份特殊而不能和陆时通信,这一个半月来,只能偶尔按感应器来感知彼此的存在,无法从他那里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虽然没有什么好消息,可至少也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知道他们都平安,如此也便足够了。陆时有那么多自保的技能,应该不会随便中招的,这一点,她对他很放心。 眼看着傅怀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承雪忍不住又小声开口道:“娘娘既然这么担心陛下,不如亲自去含元殿看看?” 承雪似乎一直都很希望傅怀薇去探望皇帝,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坏心,但身为贵妃身边如今最得脸的宫女,总是有那么点小虚荣心在的。陛下连晕过去了都在叫主子的小名,这该是多么大的殊荣啊,她作为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都觉得脸上贴金。而现在六宫妃嫔想要探望陛下,除了皇后,一个个都被拒之门外,连如今势头正盛的瑶妃秦翘翘都难以幸免。如果这时候贵妃被获许入殿……那些宫妃们还不气歪了鼻子? 想到这里,承雪的腰板就挺的更直了,好像那个总是有特权的人是自己一样。 似乎洞悉了她的小心思,傅怀薇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抬脚便走了出去。 “那就看看吧。” 五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掉的。反正自己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看看他现在怎么样,就当是做个了断吧。 含元殿中沉香袅袅,闻之安定而又平和,与寻常宫妃殿中所点的香自然大有不同,明黄色的锦帐自上垂下,面目清隽的少年天子闭目浅眠,睫毛投下一排长长的阴影,不动,也不开口说话,似乎正在做一个温柔的梦,让人不忍心去打搅。 傅怀薇实在是低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全然没想到刘玉璋竟然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把她放进来了,还一个劲地解释道陛下刚刚太过疲劳所以又睡过去了,让她不要太过担心。刚说完这句话,转身以同样的借口将碧台宫的许婕妤拒之门外。 面对这样的情况,傅怀薇有些莫名的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步子又轻又缓。 寝殿阔大而又敞亮,即便是在什么都能看清楚的白天,周围也燃着两排童臂粗的龙纹红烛,暖黄色的烛火摇曳不停,也不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寓意。 大概是目睹了皇帝之前失态的举动,宫人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如果说之前还一致认为瑶妃才是陛下真爱的话,现在一切都不攻自破、变得荒诞而又可笑了。一个男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所喊出的名字,必定是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即便不是因为爱,至少也在他心中占据着一块很大的位置。 虽然宫人们都不太明白,陛下既然这么深爱着贵妃,为什么不让她做皇后,又不像独宠瑶妃一样独宠她呢? 其实,连沈浮坤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说之前昏睡过去非他所愿,那这一次则是故意不愿醒来。 他这一生活得实在太累了。曾经也有过想要名垂青史的抱负,想要同文宗高祖一样,做出子孙后代难以企及的伟大功绩,为世人所敬仰追随。怎奈何生错了年代,面对这样或者那样的分权与威胁,将他的羽翼狠狠压在了外戚之下,最终,所有的抱负都搁在了案板之上,被岁月尘封,从此再也无人提起。任何一个人费劲心力,最终却还是庸碌无为,大概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大期待了吧。 他甚至开始祈祷最好是就此睡过去,从此不再面对山堆一般的奏章,不再面对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不再用伪善的微笑、虚假的谎言去面对所爱之人。但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梦醒了之后,他还得摆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继续批阅着昨夜没有批完的奏章,继续面对这样不得已的人生。 大概是梦到了许多不愿看到的事情,沈浮坤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高挺的鼻梁自眉心而下,弧度坚毅而又完美,仍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傲气,造物主赠他足以与日月比肩的光华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