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儿女,放过那些无辜的兵卒,你为什么……一定要斩草除根?” 忆及当年,他声声冷厉,又声声带寒。 殿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疯老头儿也只是张着嘴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一句话没有说。目光里,分明只有惘然。 “斩……不斩……不斩……” 东方青玄眼眶通红,眸底仿若被鲜血浸透。 他哼一声,再近一步,右手已抚上腰刀。 “夏公,装傻装了这样久,够了!从入陵开始,你多次示警,这岂是傻子能做的事?如今我找到我父王和母妃遗骸,那笔血海深仇……也应当了结了。” 大抵是感受到他眸子里的恨意,疯老头儿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你……不要杀我……不要……” 他本能地摇着头,目光盯着东方青玄的腰刀,样子看上去有些惊恐。 如果不是真的疯了,依夏廷赣的为人,怎可能如此? 无数人的心底都似乎有了定论,可东方青玄分明就不肯相信。他冷笑:“你让我不要杀你,可当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的父王和母妃?夏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眼下,在我父母的遗骸面前,你来告诉我,我做儿子的,应当如何?” 他字字锐利,步步紧逼,疯老头儿则步步后退。 殿上的情形很是诡异,却无人动作。 夏初七耳朵不好,反应便会比常人慢上半拍。琢磨了好久,他才大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她虽然与夏廷赣并不熟识,但血缘是一种最为奇妙的东西。 那是天性,是无论何时,都必须在外人面前维护的一层关系。 看到东方青玄目光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她心窝抽搐着,有些受不住了。 那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亲人被欺负一样,脸烫,耳热,心痛。 她上前几步,猛地双臂一展,横在夏廷赣的面前,护住他,正面迎上面前那个被愤怒烧得红了眼的男人,低低道,“东方青玄,他脑子坏了,根本不知你说的话。一个痴呆疯癫,即便有过再大的罪过,法律也不能制裁他……” 法律?法律是个什么鬼? 东方青玄目光沉沉,盯着她,“他是装的。” 夏初七眉头紧蹙,双臂仍然伸着,“东方青玄,我先前为他把过脉,现在我以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向你保证,他的脑子是真的坏掉了。再说,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发生时,你几岁,你岂能全都知晓?夏公……不,我爹他到底有没有逼迫你的父母,到底有没有让他们枉死在此,都未有定论。你做过锦衣卫的大都督,难道不知道审案子该是怎样的?难道你不知道,就算是杀人犯,也得先过堂定罪?” “呵。”东方青玄眸底光芒闪烁,却全是凉意,“难道你不知,东方青玄无恶不作?锦衣卫更是臭名昭著,专门为人罗织罪名的?锦衣卫定罪,又何时需要过堂?” “所以呢?”夏初七来自法制社会,对这种极端封建主义的论调极不赞同。她眉目一沉,声音冷冷的,也没什么好气,“你不要忘了,那原本就是在战争时期,战争是怎样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你在根本就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认定他杀了你的父母,囚禁了他?而且还是一囚多年?东方青玄,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了。” “无须说什么。”东方青玄冷笑,“我说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夏初七不怒反笑,眼神儿带了一丝玩味,脑袋微微一歪,瞄着他的眼睛道,“不要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中了毒,而且,正是那毒影响了他的脑子。” “知又如何?”东方青玄嘲弄的一笑。 “明知他中了毒,还敢说他装?你要不要脸?”夏初七眼儿半阖,微微抬着下巴,挑衅的问,“那毒是不是你下的?” “是我又如何?” “卑鄙!” “卑鄙?”东方青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好似要透过这一扇心灵的窗户看入他的心底一般,“我若是卑鄙,夏廷赣就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 “哈,说得可真动听,真高尚。”夏初七感觉到夏廷赣拉着她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安抚地侧过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那只手……干瘦、皱褶、老态、蜡黄,像一截风干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