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得黄明智面色一白,赶紧替他顺着气,也再不敢多耽误,轻手轻脚地替他解开了衣袍,露出一身瘦得皮包骨头的身架子来,只瞧了一眼,便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 “还不快为殿下看诊?”他只有低声去吼楚七。 作为医生,夏初七有些同情这位病人了。 情况有些糟糕! 可在屋子里的窗帷都拉上的情况下,她瞧了又瞧,也不太看得清楚。 “麻烦黄公公,掌了灯来,屋子太暗了。” 那黄公公又瞪了她一眼,扶赵柘靠好了,才去掌了灯过来。有了明亮的灯光,夏初七终于看清楚了他身上的病灶。 与她料想的差不多,不,比她料想的更为严重一些。 只见他肩胛,背部,胸前以及四肢都有溃疡形丘疹状的脓疱,还有一些萎缩样的瘢痕,整个人身上,红红点点,斑斑坑坑,看着上特别刺挠人的眼球。 “殿下,张开嘴,伸一下舌头。” 那黄公公正要吼,赵柘已经配合的张了嘴,伸了舌头。 夏初七她蒙了“口罩”的嘴,紧紧咬了咬,身上有些发麻。 果然,他的唇和口腔也有溃疡,应该已经遍及了扁桃体和咽喉。 又问了一些情病,再结合他身上的症状看,她基本可以确认为——梅毒。 怪不得医案上都只敢写“风寒”,谁又敢说当今的太子殿下得的居然是花柳病?为了忌讳太子的身份,除了记医案不能公布病症实情之外,就连御医开处方也要故意用一些辅药来掩人耳目,这也便是为什么东方青玄会说“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的原因了吧? 可梅毒这种东西是为不洁的性而引起的,作为太子,他接触再多的女人,哪一个会不是干净的?为什么会得这种脏病? “楚医官只管直说。” 赵柘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声音很是平静。 “太子殿下,您得的不是风寒,而是杨梅症。” 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名,赵柘愣了一下,才扯个风箱似的笑。 “呵,本宫知道不是风寒……你是第一个敢说实话的医官。” 微微一顿,不等她回答,他问,“杨梅症是可症?可有法解?” 回避着他的目光,夏初七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是一种传播性疾病,下官有八成的治愈把握。” 他的梅毒症状,已经过了第二期,正向晚期发展,在一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仅用中药来治疗晚期梅毒,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用药的周期极长,估计不等把病治好,就会有人想要宰了她了。然而,即便懂得个中厉害,她也不敢直接那样儿告诉他真相。 每个人都惜命,太子也不例外。 她只有说自家有把握,命才会长。 赵柘一愣,随即干哑的轻笑。 “以前替本宫诊脉的太医都说,说治不好了……” 所以,以前那些太医不都被老皇帝宰了灭口吗?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夏初七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虽然他与赵绵泽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显得温和而仁厚。但是,或许是他的笑容太像大傻子了,让夏初七总觉得他看上去笑得很为真诚一些。 还有他看她时那个眼神儿,虽然他是病人,还病得极重,却丝毫不见沮丧,不仅如此,身上还有一种乐天知命的从容,实在让她有些唏嘘。 这样儿的人,若为帝,应是个仁君吧? 只可惜,竟患上了花柳! 没与他那个视线再接触,她恭敬地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下官这便先去拟方子。” 刚走两步,不料却听见那赵柘喊了一声,“楚医官等下。” 夏初七看了他一眼,回来坐定,“太子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赵柘看着她,突然向那个黄公公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黄公公一惊,“太子爷……” “下去!” 他人虽然病了,可威严还在,黄冬瓜不敢再吭声儿,鞠着身子就后退着出去了。赵柘转过头来,只是看着她戴了个“口罩”显得有些怪异的样子,好久都没有说话。 夏初七静静等待着,也没有说话,内室里便是一片静寂。 “本宫活不了多久了,你却还想来哄本宫开心?” 他突然说了一句开场白,夏初七想了想,却只是一笑。 “殿下不要这么说,治愈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过程会有一些漫长,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不须说好听的了……” “下官真没有。”夏初七说着,顿了顿,目光微微一闪,“殿下,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下官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作为医者,又不得不提醒,殿下宫中的女眷,都应该彻查一下,有无感染此症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