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楚的记在脑里,此时便如信庭漫步一般的悠然。 琴谱的书架在后面,他特意将琴谱放到了最后。本是要就着顺序放回去,他无意间看到书册的一处折痕,便随手翻开准备理一理。 结果,他随手一翻却瞧见了那书页留白处被人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一小段的曲子,墨迹还是新的,清淡的仿佛都能嗅到微微的墨香。他不自觉的诧异的眨了眨眼,明亮如星子的眸子仿佛被窗外的灿然的阳光也染成了璀璨金色,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少见的笑意来——想不到如今还有这样冒失的同窗。 李景行自小随着无所不通的老爹李从渊学习,后来又被丢给一派名士作风的裴赫,琴艺上头可以算是久经锤炼,一见这小半段曲子便察出了作曲者的心思,联想起了夏日里林中的凉风。这感觉就仿佛是好酒的人嗅到了新奇的酒香,他那一贯冷淡的心被个小勾子轻轻勾了一下,很有些痒痒。 他想了想,索性拿着琴谱坐到了边上的书案上,随手取了张纸裁作书签。他提笔在书签上把这小段曲子重新抄了一遍,另外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小意见。 “古诗云‘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景语亦情语......”书签有些小,他写一点又觉不够,把那一小段他觉得不顺的地方指出来,“此处可改为滑音,更为流畅......” 等书签写满了,他觉出自己这难得的孩子气,不免自笑了一下,情不自禁想着:看字迹,似乎还是个女学生,真是冒失得可爱。由于生母早逝,他自小便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女人或是女孩儿,这样一想,心情一时间竟是十分的柔软。 李景行想象了一下那人看到这书签时候的模样,心中难得的升起一丝期待和兴趣。于是,他便耐着性子等字迹干了再把书签夹到书页里,然后把书放回书架上。 可等书放回书架上了,他又觉得不放心——要是对方看到之前被别人看了怎么办?这就不有趣了。他犹豫了一下,想起裴越适才的那几本算术书,便又拿着这本“加工过”琴谱放倒了一个算术书的最后的书架上,还用几本冷僻的算术书遮着。 随缘好了,要是对方因为不小心在书上写字而觉得不安,肯定会四处去找这本书。说不准就给找到了呢......而且,裴越手里那些大部分都是算术书,忽然多了一本琴谱,认真想想说不准就是从算术书的架子里找到的。 李景行难得顺着心意做了这么件事,心满意足。他慢条斯理的垂首抚了抚袖角,质地柔软的袖子上暗纹华美,柳叶的纹路清晰而精致。他微微一笑,仿若夏日辉映其上,容色灼灼,抬脚缓步离开书楼往回走。 这个时候,沈采薇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昨日藏的那本琴谱经过这么一番波折,过了两位熟人的手居然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她正站在温大家和李大家的面前认真回话。 “学生想要拜温大家为师。”沈采薇郑重躬身一礼,女学校服的长袖优雅的垂下来,身姿如同被吹弯的柳条。柔软又有韧性。 李大家深呼吸了一下,忍住去瞪温大家的冲动,拿出天大的耐心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她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再想一想吧,改主意吧? 沈采薇已然心平气和,沉静从容的点了点头:“是。” 其实李大家和温大家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两人都是博学之人,难得的良师,能拜任意一人为师都是沈采薇的荣幸。只是沈老夫人昨日说了一些事,沈采薇这才知道温大家竟是出身杏林世家,不知怎的做起学问来,后来便来了女学做先生。沈采薇既然选了岐黄课,虽然预计会遇上那么些惹人厌的家伙,但心里头也是真心想要学好。 若是拜了温大家为师,说不得还能在学经义的时候多学几手岐黄之术呢。 好吧,这纯粹是沈采薇贪心。不过,人不贪心枉少年嘛。 温大家很是满意沈采薇这决定,柳眉轻轻一扬,也不去管还在生闷气的李大家,抿唇一笑,和声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迟些拜师礼的事我会叫人安排的。” 因为后面还有课,沈采薇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说,安静有礼的退了出去。 等关上了门,沈采薇才小小的松了口气,至于门里面那暴风雨前一般的平静,那就是目前的她管不了的了。 她快步往教室走去,忽然脚步一顿,想起件重要的事。 啊,那琴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明天得抽空把那琴谱找出来,顺便去寻先生认错才好。 沈采薇懒洋洋的抬起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在心里慢吞吞的想着事。m.COmiC5.COM